临近毕业,当同学们知道我要去支教的时候,惊讶者有之,不解者有之,赞赏者有之,甚至还有一些误解。确实,在人生的重要关口,按照社会的标准,本科毕业要么继续求学深造读研究生,要么去工作,支教似乎并不是一个常规的选择。
其实一开始,我是打算找工作的,并且在今年的3月,接受了一家公司的邀约,毕业后直接入职即可。然而,所有的计划都被4月的一场旅行改写。
等待毕业的日子颇为清闲,于是我回了一趟五峰山。说是回去,并不是因为我家在那里,而是因为2年前的暑假,我曾经去那里的山区支教过,离别的时候,我对拉着自己衣角的孩子承诺过,一定会回去看他们。
和上次一样,坐了许久的大巴车,一路盘山公路弯弯绕绕。两年了,山里的变化并不大,校门口的篱笆也是老样子。原来只打算悄悄看一眼,谁知道老校长热情地接待了我。原先教过的学生听说我回来了,也纷纷跑来办公室看我,叽叽喳喳热闹一片。
孩子们的质朴和热情打动了我。其实两年前,我只在暑假做过一个短暂的停留,所做的事情实在是有限,根本不足挂齿,可是我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人记得我。当时正赶上他们开班会,我趁此机会给大家分发礼物,和孩子们说了很多话,讲大学精彩的生活,讲山外面新鲜有趣的事情,勉励他们好好学习,将来走出大山,看更大的世界。
放学了,孩子们还不愿意走,硬拉我去他们家吃饭。当时,有个男生挤在外面进不来干着急,我特意叫了他过来。他说,“老师,你还记得我吗,你教过我的《相信未来》我到现在都会背。”我有些发愣,没想到两年过去了,他还记得,而我已经遗忘了他的姓名。我开始有些羞愧起来。
本来计划第二天就打道回府,可那个男孩闪亮的眼睛让我动容,我决定多陪伴他们一段时间。于是我改变计划,等到去新公司上班时再回去。和校长商议后,我作为编外人员,正式了承担每个年级的班会组主持工作。这样既不耽误老师们正常的教学工作,同时也能给孩子们多讲讲外面的世界。
我利用一切方法尽可能地告诉孩子们我所知道的。可是越投入,我的心情就越复杂。在这里,我深切认识到命运的残酷。城里孩子习以为常的东西,他们却只在电视里书本里见过,比如变形金刚,比如新华书店。更让我痛心的不仅是他们物质的匮乏,还有梦想的黯淡。在大多数孩子的认知里,长大后能够像镇上的亲戚开个饭馆就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了。还有一部分孩子想当宇航员、科学家,可是他们只是知道这个词,这个人是干什么的都不太清楚,更别说去想怎么当上宇航员、科学家了。
如果说两年前的支教是带着玫瑰色的滤镜,是少年的不知愁苦和些许自我感动,那这次的教学更多是苦涩,是惆怅,是焦灼。对所做事情意义的追问,也让我开始反思,我究竟想要的一种怎样的生活。即将入职的那家公司确实很好,业内知名,福利待遇优厚,不过,是我真正想做的吗?毕业之后做那些事情真的会让我开心吗?能体现我的价值吗?我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更多的时候是朋友说好,父母说好,所以当时我就选了。但是,我的心是迷茫的。
当我在4月的五峰山,当我站在山区坚实的土地上,我感觉有些东西在那里开始扎根了,在孩子们扑闪扑闪的睫毛里,我看到有些东西正在发芽。如果一个月我做不了什么,那么一年呢?五年呢?我相信,总有一天这些小小的嫩芽会开花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