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的双翼

　　1934年11月27日，红一军团二师兵不血刃抢占渡口、控制30公里湘江时，无人料到，短短几天后，敌军能直冲到红一军团指挥部门口几十米的地方。当时，聂荣臻和军团领导正在研究地图，警卫员冲进来报告时，他还不信，亲自出去查看后，聂荣臻惊出一身冷汗：国民党军居然已经端着刺刀顺着山坡爬了上来。

　　在85年前那个至暗至难的冬天，率先过江、充当湘江战役红军前锋的红一、红三军团负责正面抗击威胁最大、南北夹击企图封锁湘江的国民党桂军、湘军，打响了湘江战役中著名的三大阻击战：新圩阻击战、脚山铺阻击战和光华铺阻击战。

　　1934年11月28日一早，负责“追剿”的国民党前敌总指挥薛岳手中的一份空中侦察报告明确了红军欲渡湘江的阵型。红军左右翼在南北两线构筑阻击战阵地，形成长廊式的通道。而国民党的目的就是要形成口袋阵，飞机轰炸配合地面部队，将湘漓两水以东地区变成红军的坟墓。

　　对于红军而言，考验从11月25日进入广西地域便开始了。全军的队形是：右翼前锋为红一军团，红九军团跟后；左翼前锋是红三军团，红八军团跟后；红五军团作总后卫，拱卫着1万多人的军委两纵队成甬道式前进。

　　11月27日凌晨，红三军团第五师师长李天佑、政委钟赤兵率部从灌阳水车出发，赶往新圩布防，阻击从灌阳县城向红军侧击的桂军，确保中央纵队及后续部队抢渡湘江道路的安全。行前，他接到一封电报，李天佑后来回忆道：“电文的语句像是钢铁铸成的：‘不惜一切代价，全力坚持三天至四天！’”红五师将部队从距县城约5华里的排埠江往新圩方向约20华里的公路两侧布防。那里有“满山的松树和簇簇的灌木丛，约有一人深，刚好成了隐蔽部队的场所”。

　　当时年仅20岁的李天佑清醒地意识到，如果他们无法扼守此处，新圩直到江岸，将是一马平川，无险可守。刚准备就绪，桂军6个团被汽车快运到灌阳，与原驻守灌阳的1个团会合，向红五师阵地扑来。

　　战斗于11月28日清晨打响。开始的时候，师参谋长胡震对团长们交代任务时大声地说：“只要还有一个人，就决不让敌人越过新圩一步！”

　　红五师地形不利、敌众我寡，没有防御工事，而且由于战略转移以来，部队一路苦战，减员严重，弹药不足，饥困不堪。第二天拂晓起，战斗更加激烈，几个小山头在战士全部伤亡后被敌人占领。李天佑不断听到噩耗，十四团的团政委负了伤，十五团团长、政委负伤，三个营长两个牺牲……一列列的伤员从他身旁被抬到后面。

　　就在李天佑指挥十四团团长黄冕昌转移指挥所时，十五团就报告，师参谋长胡震牺牲。李天佑向黄团长传达噩耗后没多久，又接到了报告：回到阵地的黄冕昌在一次反击迂回战中也牺牲了。此时，每一通电报几乎都在要求李天佑继续坚持，直至30日凌晨，完成了阻击任务，才奉命又赶往界首增援红四师。这一战，红五师伤亡2000多人，加上接防该阵地的红六师第十八团，共伤亡3500人左右。

　　1934年11月26日，五团作为红一军团的右前锋，奉命抢占桂军被红军战术调动南移后兵力空虚的全州县城。但由于国民党湘军先到一步，红五团退至湘江西岸、全州县城西南十几公里处的脚山铺地域，以桂黄公路两侧的土山头构筑防御阵地，等待军团主力赶来共同阻击湘军，以守护湘江渡口，掩护中央领导机关和后续红军抢渡。

　　红一军团二师五团政委易荡平率领本团两个连扼守公路东面最前沿的尖锋岭山头。29日清晨，湘江战役中规模最大的脚山铺阻击战打响。这一天，红军共打退了敌人两个师的几十次冲锋，没让湘军向前推进一步。战至30日午后，左翼前沿阵地米花山失守，敌人三面围攻尖锋岭，易荡平带领的两个连大部分伤亡。为了保存力量，当晚，红军主动撤出脚山铺阵地，在白沙河一线构筑第二道阻击线。

　　奉命撤离时，负伤的易荡平腿部再次被子弹打穿。聂荣臻元帅在回忆录中描述了他最后的战斗场景：“这时，敌人端着刺刀上来了。荡平同志要求他的警卫员打他一枪，警卫员泪如泉涌，手直打颤，岂能忍心对自己的首长和同志下手，荡平同志夺过警卫员的枪，实现了他决不当俘虏的誓言。”

　　当时，红一军团团长和政委给朱德的一封电报，表明了第一军团的坚持和作战能力如何到达了极限：“……军委须将湘江以东各军，星夜兼程过河……”

　　12月1日，战斗更加惨烈。敌机轰炸扫射后，敌人从松林、灌木丛中向红军阵地冲来，形成左、右、中三面推进局面。为保住阵地，红军甚至与敌人开展肉搏战，使其无法前进。经过激战，红一军团牺牲了2000多人。

　　而在中央军委渡江的界首渡口附近，一场苦战几乎同时进行着。光华铺是兴安县城以北约20华里、界首以南约10华里的公路边的一个小村庄。中央纵队渡江前，红三军团第四师已过江进至光华铺、界首一带接防抢占界首渡口的红二师第四团，以控制兴安方向北犯界首的桂军，保证中央领导人员从界首渡口安全通过。

　　其中，第十团居中在界首以南的光华铺、枫山铺地区桂黄公路两侧构筑工事，阻击从南边兴安县城北上夺取渡口的桂军，保障渡河点，担负掩护军委纵队从界首过江的任务。11月29日晚，桂军向红四师阵地发起了进攻，重点从光华铺地域和东边的湘江西岸包抄渡口。红十团团长沈述清壮烈牺牲。随后，红四师参谋长杜中美接任团长，激战中负伤不下火线，后再一次反击中身中数弹而牺牲。

　　12月1日凌晨3时30分，中央局、中革军委、总政治部联名给红一、红三军团发出政治动员令：“……我们不为胜利者，即为战败者，胜负关全局……望高举着红旗向着火线上去。”电文还指出“一日战斗，关系我野战军全部西进”。这是对红一、红三军团全体官兵的最后动员。

　　当日，在两翼军团的壮烈鏖战中，江东红军除红十八团和红三十四师外，其余都渡过了湘江。

　　这是用血肉之躯和忠诚、坚定的意志拼杀出的血路。

　　本报广西桂林7月8日电

　　（资料来源于《长征》《中央红军长征过广西》等文献资料，感谢桂林市委党史研究室宣教科科长黄利明对本文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