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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训专题

“把严寒当成我们的战友”

发布时间:2019-01-24 05:05 来源:中青在线 作者:王达

  开年后的一天清晨,陆军第78集团军某合成旅营区内显得格外安静。宿舍楼里空无一人,食堂没有往日的喧哗,训练场上也没有震天的口号声,除了执勤的哨兵,路上很少见到行人。种种迹象表明,这是一座空荡荡的军营。

  营区内的数千名官兵去哪儿了?

  如果从空中俯瞰,很快就能发现他们的踪迹。从军营向北几公里的公路上,两条细细的“白线”正在缓缓向前移动。这是两列长长的纵队,官兵们背着背囊,穿着白色的伪装衣,在接近零下20摄氏度的低温中徒步行军。

  他们正在进行冬季适应性训练,又叫冬训,目的地是210公里外的某训练场。每年冬天,驻扎在北方地区的部队都会进行这种训练,锤炼官兵在严寒条件下的作战能力。此外,冬训也是这些部队新一年繁忙演训活动的开端。

  冬训期间,第78集团军某合成旅官兵展开实弹射击训练。

  与前几年不同,这支行进中的队伍里看不到旗帜和条幅。士兵们按照作战编组行军,各队之间保持七八十米的间距。负责侦察引导的尖刀班战士手持短步枪,带着地图走在队伍前列。

  上等兵马龙气喘吁吁地走在纵队里,这是他第一次参加冬训。“以前从来没有背着这么重的东西,走过这么远的路。”刚开始听说要拉练,这个19岁的辽宁籍战士很兴奋,但真正开始行军时,“第一天就绝望了。”

  行进在寒冷的野外,他的面罩上很快结了一层霜,“硬邦邦的”。再往前走,身上开始出汗,小腿和脚板逐渐变得酸涨。到下午时,他的步子已经十分沉重,眼睛盯着前面战友的脚后跟,两条腿机械地往前挪。

  晚上休息时,积累了一整天的疲劳感在士兵们身上集中显现。挑水泡是熄灯前的“常规项目”,战友之间相互揉捏发酸的肩膀和小腿。卫生员来回巡查,将冻疮膏和感冒药发给有需要的战士。

  冬训期间,第78集团军某合成旅官兵进行步枪实弹射击训练。

  210公里的长途行军,不仅需要足够的体力和耐力,还需要精神力量。负责运送“伤员”的收容车跟在队伍后面,但没有人开口上车,因为“上车就输了”。“我累,但是我永远不能输。”狙击班战士周天宇说。

  1月4日上午,习近平主席签署中央军委2019年1号命令,向全军发布开训动员令。行军队伍出发前,旅长高金虎召集全员集合,在零下23摄氏度的低温中宣读开训动员令全文,官兵们在寒风中站得笔挺,士气高涨。

  为期5天的长途拉练中,伴随疲劳感一起袭来的还有各种出其不意的“敌情”。“遭遇‘敌方’空袭,疏散隐蔽!”一次雪路行军中,导调员突然下达指令。行进中的队伍立刻向两边散开,战士们猫着腰跑动,拉开间距后迅速卧倒隐蔽。

  5天里,这支队伍走过省道、乡道、山路、桥梁、冰面,遇到的“敌情”也随着地形不断变化。“两山夹一沟的地形容易遭到伏击,平坦的路段容易遭遇侦察,遇到岔路口可能临机调整行军路线。”一营营长宋恒哲说,把这些孤立“敌情”串连起来,就形成了一个完整的作战过程。

  有时,为了躲避“敌机”,战士们要在树林里隐蔽半个小时,凛冽的寒风吹过,树梢上的积雪纷纷落下,飘到他们冻得发红的脖子上。有时,终点近在眼前,但“前方道路被毁”,他们不得不拖着疲惫的身躯再多走5公里山路,“对体力和意志都是不小的考验。”

  “一天走个三五十公里不是难事。”“敌情”的设置者、旅长高金虎说,“难的是营造出在敌情威胁下行军的环境。”

  长途拉练中,第78集团军某合成旅临机设置各种“敌情”,考验官兵应变能力。

  在战士们眼中,高金虎不仅是这次拉练中的“麻烦制造者”,还是一位细心的主官。他要求官兵在拉练途中休息时务必把腿搁在背囊上,不少战士不理解这样的安排,但照做后发现可以有效缓解腿部疲劳,便欣然接受了这道充满温情的指令。

  拉练过程中,该旅还沿着当年东北抗日联军战斗过的路线,参观了著名的“河里会议”旧址。看着陈列室里抗联时期的生活用品、老式装备、缴获敌人的武器以及杨靖宇将军的画像,正与严寒和疲劳交锋的士兵们“精神不禁为之一振”。

  “这些革命前辈面临敌情威胁,生活条件也非常艰苦,在寒冷饥饿的环境下坚持抗日,让人很震撼。”付兴会说,“相比之下,我们这点儿苦不算啥。我们装备好了,条件好了,更要好好训练。”

  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低温严寒对行军打仗都是严峻考验。 “严寒不是敌人,而是朋友。”高金虎说,“只要你适应严寒、利用严寒,就能把它变成你的战友,共同跟敌人作斗争。”

  来自安徽的迫击炮班战士陈文龙,在这次冬训中见识了严寒的厉害。在一次搬运迫击炮座钣时,他微微冒汗的手不小心粘在了这个冷冰冰的“铁疙瘩”上,掉了一层皮,从此养成了戴手套操作的习惯。

  驻训期间,战士们需要捡柴生炉子,这个来自南方的战士从树上扯下一些“看起来很干”的树枝,结果一烧是湿的,不仅火没点着,还把帐篷里弄得到处都是烟。最后,他听从班长的建议捡了些玉米秸秆,才成功完成任务。

  在荒凉的野外,每个人都必须遵守严寒制定的规则,但这并不意味着向严寒屈服。经过几天的训练,那些之前在严寒中瑟缩的士兵敢于在冷风中伸出双手,晚上在帐篷里也能顺利入眠。他们每天在野外训练时间超过10个小时,在零下20摄氏度的低温中持枪射击,子弹穿过靶纸留下的弹洞精准而密集。

  开挖用于固定迫击炮的座钣坑时,战士们手中的镐头重重砸向冻土层,只留下一个小白点。他们戴着面罩,“一刨一闭眼”,避免溅起的冻土崩到眼睛。实弹射击时,他们牢牢握住冰凉的炮弹,听到“放”的指令才将其投入炮口,“抓炮弹的手冻得发白,没有一点血色。”

  “战场上敌我双方面临的环境都是一样的,冬天敌人也不可能开着暖气打仗。”付兴会说,“只要我们比敌人更适应严寒,就更有胜利的希望。”

  冬训期间,第78集团军某合成旅组织官兵进行手榴弹实投训练。本组图片均由刘议闪摄

  寒冷的天气不仅考验人的意志,同时也影响着武器装备的性能:火炮内的油液变得黏稠,通信电台的电池使用时间缩短、屏幕结霜……官兵们正视并且重视这些变化,他们一方面采集各项数据,为严寒环境下的操作和后续产品升级提供依据;另一方面充分发挥创造力,为这些“老伙计”做一些实用性的改进。

  针对某型电台屏幕结霜的问题,通讯兵将其放在炉子边烘烤,降低内部湿度,然后用胶将一层透明薄片封在屏幕上方的外壳上,“相当于贴了双层玻璃。”付兴会说,这个微小的改进解决了屏幕结霜问题,生产厂家也采纳了这条建议,以后的成品将直接配备双层玻璃。

  战士们还细心地自制了不同类型的保暖套,套在那些对温度敏感的部件上。长时间相处下来,他们已经摸清了这些装备的“脾气”,知道如何对症下药。

  在阴冷的野外驻训,住也是一个不能忽视的问题。服役13年的一营3连连长降巴克珠记得,他刚当兵那几年,冬训一般都住在老百姓家里,晚上老乡把火炕烧得热腾腾的。而现在,他们要完全依靠自己在野外安营扎寨,解决吃和住的问题,一名班长将这种转变概括为“告别热炕头,挑战寒将军”。

  长途行军至驻训点后,疲惫的官兵顾不上休息,马上开始搭建帐篷。选择搭帐篷的地点是一门实用的学问,其精髓在于将帐篷最大限度地融入周围环境,达到隐藏的目的。长有树木的“U”型沟坎是一个理想的选择,在里面找一块相对平整的土地,既不用进行大规模的土工作业,又能借树枝和杂草隐蔽自己。该旅4营营部的帐篷就坐落在这样的地形上,上面覆盖着一层迷彩伪装网,在林木掩映下很难被人发现。

  一营3连的宿营地则是一片略有起伏的空地,增加了隐蔽的难度。他们选择在一处低洼地搭建半地下式帐篷,作业过程十分艰辛:先用多用途工程车挖开80厘米左右的冻土层,挖出长方形深坑,再用锹和镐整修完善,“镐把、锹把都弄断了好几根。”所有工作必须赶在天黑前完成,否则坚固的冻土层将再次覆盖这里。

  帐篷搭好后,大家把简易的木板铺在地上,放上防潮垫和睡袋,生起炉子取暖。在漫长的夜里,他们两人一班轮流看护火炉,同时留意挂在上方的一氧化碳报警器,确保战友度过一个温暖而安全的夜晚。

  “这次宿营按照作战要求分散配置,我们的帐篷彼此隔得非常远。”一营营长宋恒哲说,住在最外围的3连距离射击场地将近5公里,战士们要比其他连队早出发40分钟才能准时到达。

  部队的分散配置也增加了后勤保障的难度。油、水、柴等物资的供应速度有所减慢,使用时需要精打细算。水桶里的存水很快结冰,在炉子上加热后才能化开。令人欣慰的是,战士们配发了新式保温水壶,即使在野外也能全天喝到热水。

  吃饭也由以前的集中制炊改为以班为单位分散制炊。各班在宿营地附近开挖符合战时要求的散烟灶,推选下厨最多的战友掌勺,最低标准是“做熟”,进一步的要求是“做香”。食材由炊事班配发,辣椒炒肉、炝炒大头菜颇受大家欢迎。时间紧张时,“临时炊事员”们索性将手头的材料一起下锅,做成一道简单美味的“大炖”。

  “自己做的饭,自己吃挺好。”降巴克珠笑着说,这次制炊任务不仅提高了大家的生存能力,也让艰苦的训练生活充满乐趣。一名来自山西的指导员吃饭时焦急地等待结冰的醋融化,一点点倒进盘子里佐餐,给战友们增添了不少欢乐。

  降巴克珠说,除去吃饭时短暂的休整时间,他们白天几乎都在帐篷外训练,晚上还要进行夜间射击,“已经适应了严寒的陪伴。”在零下20多摄氏度的寒夜里,他和战友们趴在冰凉的土地上据枪瞄准,等待百米外的枪靶被灯光短暂照亮,然后扣动扳机。

  那一刻,降巴克珠觉得自己对恶劣的自然环境“不再心怀恐惧”,而是有了另一种认识,他忽然想起那句悬挂在帐篷里的励志标语:把严寒当成我们的战友,让夜暗变成敌人的哀愁。

【编辑:黄易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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