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丨一艘船沉入爱琴海 两千年后现身故宫

这场悲剧或许在人类漫长的航海史中不值一提。公元前1世纪的某一天，一艘从小亚细亚沿岸港口驶出的货船，驶向意大利的罗马共和国。不幸的是，在距离安提凯希拉岛不远的地方，它被爱琴海的巨浪吞噬。

1900年，又是一个天气不太好的日子，一艘采海绵的船被风暴困在安提凯希拉岛附近。闲来无事的水手们下水打捞海绵，却拿着一个青铜雕像浮上了水面。

1976年，希腊文物管理部门在安提凯希拉岛组织了一次考古行动，进一步打捞沉船遗物。这次使用了先进的电子监控设备和更为科学的打捞技术，发现了很多文物。

考古行动获取的文物品类非常丰富，包括船板、陶瓶、食物、磨盘、武器、乐器、人骨、大理石雕像、青铜雕像、珠宝首饰、银器、玻璃器、卧榻构件等，让我们获知古希腊罗马时代的造船技术、航海技术、雕塑艺术、手工生产和生活等方方面面。

现在，这艘沉船的未竟之志总算达成，而且，这次它的航行远了许多。近日，由希腊国家考古博物馆、雅典贝纳基博物馆和希腊水下文物监委会主办，“爱琴遗珍——希腊安提凯希拉岛水下考古文物展”在故宫博物院神武门展厅开幕，展出文物350件，它们来自那艘永不抵达的货船。

由于在水下浸泡两千多年，许多文物已被腐蚀得面目全非、支离破碎。尽管如此，我们还是能从中看到珍贵的历史信息，欣赏到残存的古典艺术之美。

希腊国家考古博物馆与故宫博物院的设计师在神武门展厅做了精心设计。展览的主色调是海蓝色，展品被放置在如同海底细沙的白色展台上。一个巨大的大理石马躯干和众多红陶器皿堆放在一起，底下铺满沙子，仿佛重现了当年的水下场景。橱架上摆满了船员们使用过的陶灯、陶瓶等生活器具，好像艰苦的旅程仍在继续。

大理石雕像不再洁白细腻，但我们仍然能从它们残存的形状中，辨识出古希腊写实主义雕塑的技法与魅力。比如，一个呈现出下蹲姿势的男孩雕像应该是一名摔跤运动员，正面向对手，准备奋力一扑。

青铜雕像中有一位“安提凯希拉哲学家”，只剩下头部、手臂、双脚和衣服残片。他面部表情严肃，双目炯炯有神，头发卷曲蓬乱，胡须则梳理得非常整洁。他的形象与当时犬儒学派的学者大致相符，所以被冠以“安提凯希拉哲学家”的昵称。

考古学家在沉船中发现了古代卧榻的构件。卧榻是希腊罗马时代奢侈生活的见证，在很多浮雕艺术中出现，留存下来的实物却不多。沉船是古代航海者的悲哀，却是封存历史的时间胶囊。也许正因栖身于沉船，卧榻构件才得以为今人所见。设计师用有机玻璃还原了卧榻的全形，把不同构件固定在相应位置上，让观众知道这些构件曾经是卧榻的哪些组成部分。

安提凯希拉沉船上的货物本来是要运抵意大利的，成为罗马贵族们的生活必需品和奢侈品。在公元前1世纪，罗马共和国已经成了掌控地中海大部分地区的国家，即将摇身变成罗马帝国。它与古老的希腊文明在碰撞中融合，通过类似的海上贸易，从希腊文明区源源不断引进物质与文化，逐渐促成了罗马文明的繁盛。

所以，这艘船并不只是一个狭小的海上生存空间，它还构成古老文明与新兴帝国之间的纽带，希腊与罗马在这里相遇，将二者密切的物质文化交流定格在幽深海底。

故宫博物院院长单霁翔回忆，30多年前他还在海外留学的时候，就省吃俭用积攒路费，去欧洲考察历史建筑，第一个去的国家就是希腊，第一个到的城市就是雅典，“当只有在教科书上才能学习到的古希腊建筑真正呈现在眼前时，那种震撼心灵的感受永世难忘”。

2006年，单霁翔应邀出席新雅典卫城博物馆开馆仪式，当希腊总理将一块已经流失的石刻重新镶嵌回雕塑本体的时候，当希腊同仁呼吁仍然漂泊异国的文物早日回家的时候，他深刻感受到希腊同仁对祖国文化遗产的珍视。

近年来，故宫博物院与希腊文化遗产机构不断加强文化交流合作。2016年2月，在希腊大使馆的推动下，希腊电子结构与激光研究所与故宫博物院签署了《故宫博物院与希腊研究与技术基金会科学合作备忘录》，启动在文物保护领域合作开展激光应用技术的研究，包括激光技术应用、文物分析、合作推广科研成果、人员互访和交流等内容。

2016年10月，故宫博物院赴希腊参加庆祝希腊国家考古博物馆成立150周年纪念活动，展出故宫博物院所藏一级文物“蟠虺纹壶”，并出席“中欧文明对话会”。也是从2016年10月开始，故宫博物院连续3年举办“世界古代文明保护论坛”，希腊文化和体育部领导、希腊雅典卫城博物馆馆长、希腊国家考古博物馆馆长等均出席。在2017年召开的“世界古代文明保护论坛——太和论坛”上，故宫博物院和希腊雅典卫城博物馆签署了合作协议。

此次与“爱琴遗珍——希腊安提凯希拉岛水下考古文物展”同期举办的，还有在希腊雅典卫城博物馆拉开帷幕的“重文德之光华——重华宫原状文物展”。这是故宫博物院与希腊文化和体育部合作，于2018年4月签署合作备忘录取得的成果。“重文德之光华——重华宫原状文物展”展出了故宫博物院的119件（套）文物，涵盖绘画、金银器、织绣、玉石器、漆器、珐琅器、陶瓷、钟表、生活用具、宗教文物等多种类别，把乾隆皇帝时代的宫廷生活介绍给希腊观众。希腊共和国总统出席了该展开幕式。

据悉，“爱琴遗珍——希腊安提凯希拉岛水下考古文物展”将持续至12月16日。

本文刊载于《青年参考》报10月18日A11版编辑：蔡梦吟作者：蒋肖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