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树相处的变与不变

　　扫一扫，看视频

　　罗布与树打了半辈子交道：年轻时，他是伐木能手，只要与同伴各拉着长锯的一端，10层楼高的松树也能倒下。

　　如今，54岁的罗布很久没拿起长锯了。坐在西藏自治区林芝市罗布村村委会门口，他戴着“公益林管护员”的红袖章，“这一片，我们以前砍的，现在已经重新种上树了”。

　　对于土生土长的村民来说，原始森林如同家谱，它伴随祖辈长大，又为家族延续提供物质帮助。但树更是“国家生态安全屏障”这个定位的细节。

　　上世纪80年代，年轻的罗布就摸清了伐木之道，“冬天早早地去，没人管，你砍多少，随便。”

　　后来 专业伐木机构也接踵而来。有林业干部形容，一些山坡好像被剃了光头，滑坡、塌方时常发生。

　　那时很少有人告诉村民，他们砍伐的，是中国保存最完整的原始森林之一。

　　但村落就指望着“木头财政”。村民尼玛多吉直言：“当年，村里赚钱方式就是砍树，没劳力的家庭，拿不到钱。”

　　数十年过去了，一些村民也没想到，自己如今依旧要进山，但伐木变成了栽树、护林。

　　罗布是2007年开始巡山的，他把这叫做“看情况”：每次3人结伴，一次走个三四公里，看看有没有人盗伐树木，有没有火灾隐患。一年下来，家里可以拿到国家补贴8000多元。

　　2014年，整个林芝市共有10万余名各类公益林管护员，管护公益林面积达到4461万亩。

　　在相邻的拉萨市墨竹工卡县，林业局局长唐耀军也察觉到，10年前的乱砍滥伐的局面一去不返了。过去，老百姓烧柴火要靠树，但替代能源现在出现了。

　　变化是2000年前后产生的。罗布那时30多岁了，林业部门发下松树苗，希望村里把砍伐之处复原。

　　造林热潮还在向“不可能”挑战着，借助科技，各地人们有的在曾经“鸟都不飞过”的戈壁荒滩植树，有的在海拔4000米的地方建水塔引水种苗。

　　他们都成功了。监测数据显示，西藏森林覆盖率由2002年的12.37%增至14.01%，10余年间森林面积增加了195万公顷，这大致相当于两个天津的面积。旅游因树而兴，2016年，林芝市有将近500户农牧民办起了家庭旅馆。

　　古老的树木将迎来更多同伴。如今，西藏正规划编制总投资300亿元的“两江四河”流域造林绿化工程，全自治区主要江河流域适宜造林的地块，都涵盖了。

　　唐耀军说，目前，墨竹工卡县已没有“无树村”，近年该县每年种树不低于10万株，2018年计划种16万株，“到了秋季，很漂亮，整个山上红红的”。

　　在西藏自治区的官员看来，生态保护得好，村民与野生动物的互动，也愈发让人欣慰。前几天，一处出故障的高压线打断了一只黑颈鹤的腿。村民急忙把黑颈鹤抱回家，拿自己的粮食喂养着，随后给林业部门打了求助电话。

　　“野生动物也越来越‘猖狂’了。”前述官员打趣道。最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前段时间，一只狼咬死了牧民的羊，有的村民询问能不能杀狼，经过层层报备之后，林业部门表态可以组织力量捕杀。

　　但村民最后改变了主意。他们坚决认为，狼还未成群，没到非杀不可的地步，不能杀。

　　与棕熊打交道更有意思。一些林业管护站附近偶尔有棕熊出没，一开始，村民会买鞭炮把熊吓走，但现在，棕熊更狡猾了。有的夜晚，它一掌拍碎窗户，直接把冰箱砸开，吃完里面冷藏的酥油，就径自走了。

　　落实“野生动物肇事补偿”很久以前就提上了议程。唐耀军说，在墨竹工卡县，他们会将野生动物的破坏现场拍照留存，核对之后层层上报，挽回村民的损失。全县补偿金多的时候每年200多万元，少的时候也有100多万元。

　　目前，西藏野生动物保护处于“全面保护，恢复性增长明显”的态势。“以羌唐国家级自然保护范围为例，藏羚羊由4万只左右增加至15万只左右，野牦牛、藏野驴数量也成倍增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