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城商行的普惠金融情怀

    2014年3月31日，哈尔滨银行在香港联合交易所主板成功上市,成为中国第三家成功登陆香港资本市场的城市商业银行，同时也是我国东北地区第一家上市的城市商业银行。

坐落于哈尔滨市群力新区的哈尔滨银行总部大厦

　　作为目前地域覆盖最广、营业网点覆盖最全的城市商业银行之一，哈尔滨银行拥有一张引人注目的版图——旗下17家分行，32家村镇银行（含1家正在筹建），1家金融租赁公司，1家消费金融公司，共计371家营业机构遍布全国七大行政区，对俄金融服务连通国内及俄罗斯同业，国际资本市场对其关注有加。

　　然而，当人们谈起哈尔滨银行的时候，谈得更多的却是这家银行的基因剧变，和其后来执意培育的种子——一颗发芽后就再也没有脱离开的“普惠金融”的种子。

　　从2001年推出针对下岗职工的贷款，2005年开始涉及农业贷款，2008年确定小额信贷战略，到如今为大学生提供创业贷款等。这一路，哈尔滨银行不曾甩脱过对“小”和“微”的关注与支持。

　　“一家银行，尤其是中小银行，如果将1亿元人民币贷款给一个大企业，当然会对社会、对企业发展有很大贡献。但是，如果将这1亿元贷给5000个正在创业或亟待再就业的人，每人2万元，则可谓雪中送炭。而5000人就是5000个家庭，按每个家庭为3口之家计，就是1.5万人，可想而知这1亿元解决了多少个家庭的温饱、多少人的发展和稳定问题，这样的收益不仅是经济效益，更多的是社会效益。”哈尔滨银行董事长郭志文最爱算这笔账，也深知金融“雪中送炭”的寓义。

    “小银行”和“小客户”

    不能存款，不能支取现金，更不能办理汇兑业务，对于哈尔滨银行而言，开设利达支行当属不走寻常路。

    为下岗职工办理小额贷款是这里唯一的业务。2003年成立初期，利达支行14名员工甚至只能在一个“半地下室”办公。上门办理贷款业务的下岗职工寥寥无几，营业大厅空空荡荡。

    但是当时在银行营业厅外，有着庞大的下岗职工群体。有学者引用官方统计数据称，1998年至2003年，全国国有企业累计下岗职工人数高达2818万。对于国有企业集中的重工业基地哈尔滨，如何安置下岗职工更是一个严峻的考验。

    为了配合国企改革，哈尔滨市政府紧急招募银行承办下岗失业人员小额担保贷款。但是，由于下岗失业人员贷款笔数多、金额小、风险高，先后被几家银行拒之门外。最终，2003年9月，哈尔滨银行成为哈尔滨市政府确定的唯一的下岗失业人员担保贷款业务经办银行，利达支行因此而设立。

    前来贷款的人不多，利达支行的全部员工就走进下岗职工集中的社区。刚开始办理小额担保贷款时，要求担保人必须是国家机关或事业单位的工作人员，不少下岗人员因为找不到符合要求的担保人而无法贷款，利达支行最多在一年内对贷款门槛连降6次，做到只要有固定工作的自然人都能提供担保。为了缩短贷款审批时间，支行还开设下岗失业人员小额担保贷款绿色通道，减免劳动保障事务所的审批环节，与市财政担保中心联署办公。甚至，原本位于南岗区辽河路的网点，也搬到了下岗职工更集中的道里区。

    档案资料显示，当年成立仅两个月时间，利达支行就为378名下岗失业人员办理了小额贷款，总金额365.8万元，越来越多的下岗职工主动到银行咨询和办理小额贷款，利达支行咨询电话开始每天也响个不停。

    哈尔滨市下岗职工范剑非是利达支行的客户。获得小额信贷之前，他的家庭年收入仅5000元。从针对下岗再就业人员的2万元无息贷款起步，6年时间里，他开办了一个雇员20人、固定资产总额500万元、年收入700万元的企业，当年净收入已达70万元左右。

    截至目前，利达支行已累计投放小额创业贷款27356笔，共计金额约12.25亿元。使近3万名下岗职工及农村青年实现了二次创业，带动10万余人参与就业，业务范围已经覆盖哈市各区县。

    除了专业办理小额创业贷款业务以外，利达支行如今还是哈尔滨银行微小企业贷款中心，自2004年开始，为哈尔滨市小企业和微小企业量身打造了用于企业周转资金的贷款产品等7项信贷业务新产品。截至2016年，微小贷款累计投放5888笔，累计贷款额达12.08亿元。

    小额信贷是我们在当时金融同质化竞争特别严重的背景下作出的一个选择

    在2017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中，国务院总理李克强谈到金融体制改革时强调，要促进金融机构突出主业、下沉重心，增强服务实体经济能力，坚决防止脱实向虚。5月3日，李克强总理主持召开国务院常务会议时再一次指出，普惠金融事关发展和公平，有利于促进创业创新和就业。

    这时，哈尔滨银行的小额信贷业务作为战略核心业务已经开展了13年。

    20年前刚刚起步的时候，哈尔滨银行资产总额只有50.16亿元，负债总额则超过48.51亿元。53家参与筹建的信用社中，1家资不抵债。就连城市商业银行1亿元资本金的最低限额，筹集起来都有困难。

    1995年10月，作为哈尔滨银行前身的哈尔滨城市合作银行组建方案获得中国人民银行批复，直到1997年2月，银行才正式成立。成立不久，该行就被人民银行确定为全国7家高风险行之一。

    以用人制度核心的三项制度改革，打破了银行里的“大锅饭”和“铁饭碗”，使干部能上能下；不良资产清收会战、巨额不良资产成功剥离和实现财务重组，让哈尔滨银行走出了旧时阴影。也是在那个时候，这家城商行渐始明确自己要走的路，和“小”较上了劲。

    2005年开始的小额信贷业务探索，对于刚刚摆脱了历史包袱的哈尔滨银行来说，是一次引发基因剧变的战略性选择。

    “在一般人印象中，大企业风险小，财务规范；小企业分散，风险大。但实际上，对于中小银行来说，如果片面追逐大企业，一旦企业形成集中性风险，对于中小银行来说是致命的。” 郭志文说。为了争夺上市公司客户资源，哈尔滨银行阿城支行在2002至2003年间先后投放3笔亿元以上的贷款。但之后由于国有企业经营困难，3笔贷款先后形成逾期，致使阿城支行陷入困境。

    “大客户大项目相对来说回报更多、更快，但是大家都抢一个客户，抢一个市场，我们就没有竞争力，像我们这样的规模，只适合服务中小企业，应该避免和大银行竞争。因此，小额信贷是我们在当时金融同质化竞争特别严重的背景下作出的一个选择。”郭志文表示。

    从2004年开始，哈尔滨银行全面开展小额信贷业务，率先推出小微企业贷款、个人经营贷款、农户贷款、个人消费贷款。

    截至2016年末，小额贷款的规模1677亿元，占全行贷款总额的83%，小额信贷客户占比99%以上，成为中国小额信贷领域的领军者之一，被中国银监会5次授予“全国银行业金融机构小微企业金融服务先进单位”称号。

    通过我们的资金支持，让所有需要金融服务的个人和企业，包括那些传统金融机构难以惠顾的更贫困和更偏远的群体，都能得到应有的银行贷款支持

    “通过我们的资金支持，让所有需要金融服务的个人和企业，包括那些传统金融机构难以惠顾的更贫困和更偏远的群体，都能得到应有的银行贷款支持，使他们实现创业，扩大再生产，创造积累财富，改变其自身的命运。”在谈到小额信贷的历程时，郭志文说。

    如今，哈尔滨银行不仅在粮食主产地推出“两权抵押”贷款，还在海参重要产地大连推出的海参养殖圈贷款，从下岗潮袭来时针对下岗工人的小额贷款，到如今支持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小额贷款和现代农业贷款，这些额度从1万元到几十万元不等的贷款产品，总是在寻找合适的土地生根发芽。

    这些微小的种子，也播在了哈尔滨市双城区青岭乡奶牛养殖大户范垂斌的鑫龙运牧场。

    范垂斌的牧场是雀巢公司的合作养牛企业。2013年，由于雀巢公司提高要求，必须改造升级。

    由于牲畜存在死亡的风险，而且如何随时查看抵押物的状态也为贷后管理提出现实的难题，因此在银行的传统贷款产品中，活体牲畜很难作为抵押物。但是除了几十头奶牛外别无其他资产的范垂斌，几乎没有闲钱。

    后来，依靠哈尔滨银行推出的“畜保通”业务，以现有的奶牛为抵押，范垂斌才拿到了150万元的规模奶牛养殖贷款。

    哈尔滨银行的“畜保通”是国内较早用活体动物抵押的贷款产品。为此，银行不仅采用“活体畜禽抵押+保证人+应收账款质押”的新型担保方式，还与牧业公司和当地畜牧局共同签订三方畜禽存栏监管协议，明确各自监管职责。甚至，利用“互联网+养殖场实时监测”的贷后管理方式，牧业公司在养殖场内安装多机位监控设施，信贷员和相关部门工作人员只用打开手机端的应用，就能看到养殖场内每一个角落的实时状况，完成一次贷后例行检查。

    当这种贷款在大庆市第一次发放时，作为借贷人的当地养殖户孙超，在发放贷款的典礼现场忍不住掉了眼泪。

    “以前申请贷款，银行都看不上我，这是第一次银行主动过来。”这位当地伊利公司的A级产品供应商感慨。

    在处于黄金奶牛养殖带的黑龙江，范垂斌和孙超都只是普通的养殖户。仅在大庆，截至2016年年末，全市畜禽存栏总量达到1716万头只，出栏总量达到4004万头只，畜牧业增加值达到105.1亿元。

    2016年5月23日至25日，习近平总书记在黑龙江省进行考察调研时，特别提到畜牧业非常有潜力，发展前景看好。时任黑龙江省委书记王宪魁在省委十一届七次全会上讲话时也强调，要把现代畜牧业作为主导产业来抓。但是资金问题是养殖场扩大经营的瓶颈。

    截至2016年底，哈尔滨银行畜牧产业贷款累计投放27亿元，累计投放户数1600余户，活体畜禽抵押贷款累计投放1.17亿元。

    人人都有享受金融服务的权利，就看银行在制度上如何设计

    2006年10月，郭志文在北京参加了“中国-孟加拉小额信贷国际研讨会”，其间与《穷人的银行家》作者穆罕默德·尤努斯教授进行了交流。“人人都有享受金融服务的权利，就看银行在制度上如何设计。”郭志文对尤努斯的这句话印象深刻。彼时，哈尔滨银行在小额信贷领域的探索已从农村扩大到城市。此前，联合国在“2005国际小额信贷年”刚刚推出一个新概念——普惠金融体系（inclusive financial system）。

    国内小额信贷领域专家焦瑾璞曾在《中国金融》杂志撰文回顾，2005年5月在日内瓦举行了全球关于普惠金融体系的启动大会。这次大会对普惠金融体系的前景如此描绘：“每个发展中国家应该通过政策、立法和规章制度的支持，建立一个持续的、可以为人们提供合适产品和服务的金融体系。它将具有以下特征：一是家庭和企业可以用合理的价格获得各种金融服务，包括储蓄、信贷、租借、代理、保险、养老金、兑付、地区和国际汇兑等；二是健全的金融机构，应遵循有关内部管理制度，行业业绩标准，接受市场的监督，同时也需要健全的审慎监管。三是金融机构的可持续性，是指可提供长期的金融服务。四是要在金融领域形成竞争，为客户提供更高效和更多可供选择的金融服务。”

    从传统意义上以物理网点为中心有限延伸的普惠金融，到如今以移动客户端为布点无限发散的数字普惠金融，这一路走来，哈尔滨银行没有放弃任何一次科技发展所能赋予普惠金融延伸触角的尝试。

    自2005年在全国城商行中创新开展农户贷款业务以来，哈尔滨银行从未停止探索如何提高金融基础设施条件，特别是改善边远农村地区的支付环境。2013年起在黑龙江省的10个市（地）、36县（市）、452个乡镇建设助农e站1600家，近160万农村客户足不出村即可就近做到小额现金取款、转账；2015年推出黑龙江省首款农民手机银行，因其简洁实用的操作界面和特色化信贷服务，当年即吸引3.2万用户，交易金额1.3亿元。

    如今哈尔滨银行服务的客户已超过1800万，其中99%以上是小额信贷客户，其中还包括通过哈尔滨银行精准扶贫，已经脱贫的2.37万贫困客户。

    2008年，郭志文为成立刚10年的哈尔滨银行，确立了“普惠金融，和谐共富”的经营理念，明确提出“用3~5年时间打造国内一流小额信贷银行，用5~10年打造国际知名小额信贷银行”的目标。

    2009年，中国社会科学院农村发展研究所杜晓山教授领衔的课题组曾在《三农金融》杂志发表了题为《小额信贷：中小商业银行拓展市场空间的方向——以哈尔滨银行战略转型为小额信贷银行为例》的文章，称“哈尔滨银行借鉴国际小额信贷最佳实践的经验，积极探索小额信贷的中国模式，为中国的中小商业银行探索出一条成功的发展之路。”

    无论我们怎么发展经济，目的都是让人民生活更幸福，我们中小型银行更要关注到细枝末节的、微观的企业和个人金融需求

    如今，通过与相关机构合作，哈尔滨银行掌握了黑龙江省大量的补贴和耕种数据，形成白名单，并根据白名单发放贷款。

    通过客户授权，银行甚至可以通过客户手机号使用时间长短，凌晨时分客户实际所在地和申请贷款时提交的常住地是否一致等信息，快速判断是否批贷。

    依靠和税务局合作，哈尔滨银行的“金税易贷”产品做到了无抵押贷款，并有效解决了小微企业融资过程中存在的信息不对称、财务报表不完善等问题。

    完善的技术不仅有助于堵住风险的漏洞，还在一点点砍掉繁琐的手续。哈尔滨银行的一位工作人员介绍，“银税合作”的金税易贷产品将来的目标是“四个自动”，自动申请、自动审批、自动放款、自动贷后。

    “我们的要求是对消费贷款按分钟审批，经营贷款按小时审批，法人贷款按天审批。”小额信贷业务的一位负责人说。他记得，哈尔滨银行绥化分行一个客户，上午提交资料后，只在行里略微坐了一会儿，走的时候贷款已经审批完毕，“客户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这位负责人说，效率是金融走向“普惠”的重要一环。“如果长时间审批不下来，小微企业就要从别的渠道借钱，承受着高利息。”

    因对“小客户”的支持和对小额信贷战略的坚持，哈尔滨银行赢得的关注度越来越高，收获的肯定越来越多。

    中国银监会5次授予哈尔滨银行“全国银行业金融机构小微企业金融服务先进单位”称号；《亚洲银行家》杂志将“2011年度中国最佳中小企业银行服务”大奖颁给哈尔滨银行；美国《环球金融》杂志2014年至2016年连续三年将“中国最佳城市商业银行”大奖授予哈尔滨银行，2016年评选哈尔滨银行为“中国最佳小企业信贷银行”。在日内瓦举行的“第六届全球微型金融投资峰会”上揭晓的“2011年度全球微型金融成就奖”评选中，哈尔滨银行董事长郭志文还荣获“2011年度全球微型金融领军人物提名奖”。

    2014年3月31日，哈尔滨银行在香港联合交易所主板成功上市，成为东北第一家、中国第三家成功登陆香港资本市场的城商行。如今，虽然其服务触角业已跨越国境线，是卢布现钞兑换、卢布现钞跨境交易，以及对俄银行人民币购售业务试点银行，全国银行间外汇市场人民币对卢布交易4家做市商之一，但小额信贷业务依然是其最为重要业务，依然是“普惠金融”核心理念的载体。

    2016年，哈尔滨银行对自身战略目标的描述，从过去“致力于打造国内一流、国际知名的小额信贷银行”，升级为“建设服务优良、特色鲜明的国际一流小额信贷银行”。

    “从战略目标的调整可以清晰地看到，一方面，我们的小额信贷战略一贯没变，数以亿计的个体经济是我国国民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依然具有较大的增长空间；农业不仅在国民经济中所占有重要的战略地位，更是黑龙江区域经济的最大特色，这些都是符合我们未来战略选择的方向，没有理由改变。另一方面，在小额信贷领域，越来越多的市场竞争，越来越高的客户要求，都在倒逼我们必须较以往更加强调服务优良，更加关注特色鲜明，这是不二的选择。” 董事会秘书孙飞霞表示，“无论我们怎么发展经济，目的都是让人民生活更幸福，我们中小型银行更要关注到细枝末节的、微观的企业和个人金融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