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递小哥

　　7月27日，北京市东北五环附近一家快递公司，快递员郑文鑫去给快递车的电瓶充电，身后的3名同事是和他在东五环外合租的室友、老乡。

　　（从左至右）杨浦、袁鹏举、郑文鑫和刘阳在北京东五环外合租的家中，4人都来自河南南阳，在同一家快递公司工作。

　　这4位快递小哥所在公司的仓库。

　　快递车门上记录着常客的楼层和门牌号，方便收发快递。

　　回公司取件间隙，躺在快递车里午休。

　　送快递途中探头看楼下自己的快递车，电瓶已被偷过两次。

　　与填错了快递信息的客户电话沟通。

　　在住宅楼里送快递。

　　下班后在家用手机看抖音小视频。

　　石佛营东里小区，袁鹏举整理快递车中的包裹。

　　袁鹏举在送快递。他说，他见过的多数人接快递时门只开一点儿，甚至不露脸、只伸出一只手，他还曾差点被冲出门的狗咬伤。

　　快递小哥袁鹏举常念叨着要换一份工作。

　　袁鹏举30岁出头，来自河南南阳。去年年底，同在北京送快递的老乡郑文鑫的住所被要求紧急腾退。睡了几天KTV和网吧后，郑文鑫找到袁鹏举夫妻俩，一起在东五环外合租了一套两室一厅。同租的还有两个老乡——与他们年龄相仿的杨浦和刚满18岁的刘阳，4600元的月租由大家分摊支付。这套东五环外的房子，就成了这4位同乡、也在同一家公司打工的快递小哥在北京的家。

　　在送了一年多快递的袁鹏举看来，这份工作是辛苦甚至有风险的。工作日里，住宅小区的住户大多外出上班，快递员经常提着一大袋快递上楼也送不出几件。遇到合租的房子，有时候屋里有人也不开门。在夏天最热的那些日子里，住宅小区里几乎都看不到人，袁鹏举也得擦擦头上的汗，把成堆的快递从电动车上装到编织袋里，提上楼挨户派送。在这种高温天气里，他每天要喝3大瓶1.5L的矿泉水。

　　一次在搬运货物时，袁鹏举弄丢了一个快件，客户来电询问，他才知道里面装着价值5000多元的项链，当时急得差点哭出来。按照公司规定，弄丢包裹的快递员需要向客户原价赔偿。幸亏小区保安及时发现了掉落的快件，他才免于赔偿，但超时签收仍让他被投诉受罚100元。袁鹏举有时抱怨辛苦，但在面对客户的时候总要带着笑容，“态度不好不行啊，你态度不好或者送货迟了，人家就投诉你。”尽管如此，今年他依然被投诉了两次。

　　大学毕业的妻子在租住房附近一家私立幼儿园当老师，袁鹏举暑假就把孩子从老家接到北京，打算让孩子在这所幼儿园上学。可每月3000多元的费用让他们望而却步，“在北京一个月的学费能顶老家一个季度的费用了”，经过考虑，无奈之下还是将孩子送回了老家。孩子回家后大哭了一场，至今没有接过他的电话。

　　30岁出头的郑文鑫已经当了六七年快递员。妻子和女儿在河南老家生活，一家三口通过微信、视频和电话交流。与妻女分居，郑文鑫朋友圈里最近一条关于家人的内容还是4月发的女儿照片。9月，他回了老家，见到了刚满周岁的女儿。

　　刘阳今年刚满18岁。去年9月，初中毕业后不想继续上学的刘阳跟着郑文鑫和几个老乡来北京送快递，但每天近10小时的重复劳动让他觉得疲惫枯燥。8月，刘阳辞了职，挑了个周末跟朋友去了长城、故宫，这是他来北京近一年后第一次去景点游玩。

　　刘阳辞职后休息了不到一个月，又替暂回老家的郑文鑫送起了快递。这回他干的是承包制，时间自由，多劳多得，比起按时上下班的快递员每月能多挣2000元左右，但工作强度更大。这位18岁的快递小哥说，等“十一”假期后郑文鑫回来，他就不干了，打算先回老家考驾照，但此后的路怎么走，他还没想好。

　　在结束一天的工作后，一起租住的4个快递小哥有时会去公司附近的“瀚月楼”花200元吃顿好的，实惠的川菜、啤酒和米饭是标配。除了下馆子，他们在下班后更多是在屋里刷抖音、玩手游，袁鹏举还曾因为输掉一局游戏把手机摔碎。郑文鑫在王者荣耀这款手机游戏中花了2000多元购买皮肤、英雄和铭文等道具，在抖音上看搞笑视频到激动之处，他还会跟着视频里的人物学个一两句。杨浦经常说郑文鑫：“你这么喜欢刷抖音，干脆自己去拍得了。”

　　杨浦刚干了一年，他认为快递员的工作还不错。他算过一笔账，送一个件挣2元，平均每天送件数量在150个左右；而寄快递的单件收益比送快递高，如果上门取一个30公斤左右的包裹，快递费200多元，快递员能挣100多元。他说，公司有几个快递员找到了稳定发件的大客户，挣了很多钱，都买车了。现在杨浦月收入1万元左右，除去衣食住行等生活成本，每月能攒下7000元给在老家的家人。今年夏天，杨浦一直没买过衣服，直到一个周末在网上一次性为自己买了好几件T恤。在他看来，这样能省运费。

　　杨浦说，现在大部分客户都把“谢谢”“辛苦了”挂在嘴边，许多写字楼、酒店会给快递员提供休息的地方，有时还提供酸梅汤。这种被尊重的感觉也让他挺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