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山丘

    6月21日，阿根廷队以0比3不敌克罗地亚队，梅西在比赛现场。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特派记者 刘占坤/摄

    小瓜同学把那件放在床头的蓝白条纹球衣揉成了一团，又重新扔回了柜子里。他今天不想穿阿根廷球衣出门了。

    和所有其他球迷一样，小瓜也没有期待着阿根廷能在这届世界杯中走多远，甚至他已经做好了小组赛出局的准备。只是0比3的比分还是让他有一种醉酒后满天星的错觉与恍惚。此时此刻，他只想把那件球衣重新拿出来，给自己擦一擦眼泪。作为一名梅西球迷，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无力感了。

    他机械般地打开足球论坛APP，想在网上找一些温暖的帖子，想听听那些素不相识的网友们对他的偶像抱以一丝同情，想在冰冷的比分后面寻找一点现世的温存。但他又失望了，他本应该预料到的。他在那些“梅西不配队长““梅西全场散步”“梅罗已经不是一个水平”的指责声中，像是汹涌的波涛里一朵孤独的浪花，拥挤的人潮里一个逆行的孩子。

    是的，他真的本应该预料到的。

    按照网上的话说，这场比赛是给阿根廷、给梅西开会的素材，这场比赛再一次剥夺了梅西球迷的呼吸权。他终于切身地体会到了，竞技体育永远都是一群人的狂欢交织着一群人的孤单，永远都是墙倒众人推，只剩下自己给自己加戏的剧情。曾几何时，人们对于竞技体育里的个人英雄主义有着无限的崇拜，但后来才发现，只有胜利，才是竞技体育里亘古不变的追求，而昔日沐浴在荣光里的个人英雄主义，渐渐沦为被他人耻笑的失败的遮羞布。

    6月21日，阿根廷队以0比3不敌克罗地亚队，梅西在比赛现场。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特派记者 刘占坤/摄

    物理学告诉了我们，当一种东西坠落时的起点越高，那它落地时的动量越大。说白了，万事万物，抬的越高，摔得越惨。

    小瓜同学懂这个道理。他想，对于他而言的世界杯恐怕只剩一场了，甚至，可能已经结束了。他追随着梅西十多年，享受着大大小小无数荣誉，浑然便是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而今风云变，却道不许人间见白头。越过山丘，才发现无人等候。

    近几届世界杯仿佛有个魔咒，上届世界杯表现地好，这一届都会遇到瓶颈。2006年和2010年的意大利，2010年和2014年的西班牙。不敢说是天道有轮回，但足球世界里，没有所谓绝对的开始，更没有所谓绝对的结束。其实，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的故事很多，卷土重来，卧薪尝胆的戏码也不少。被梅西连续压制了好几年的C罗从2016年开始又重新在绝代双骄的双人马拉松里抢先一步，连夺欧洲杯冠军与金球奖，但在那之前的几年里，C罗“享受”的待遇与梅西今晨“享受”的并无异。闲云潭影日悠悠，物转星移几度秋，“足球是圆的”这一简单道理，有时竟要经历多少峰顶与低谷才能懂。越过山丘，跟随的不是雄鹰突然的坠落，不是千帆历尽后的迷惘，越过山丘，只是更多山丘。

    在那短短的一个早晨里，小瓜一直在琢磨着从现在开始到小组赛结束，这一周之内可能会发生的种种可能性。在那成百上千的猜测中，我们唯一还可以确定的是，此时此刻的梅西与阿根廷，还留在这场命运的游戏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