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举措一个接一个 沙特想过“另一种生活”

　　沙特十多位王子和政界要人在反腐风暴中被捕。图片来源CFP

　　世界第一大产油国、石油输出国组织的领袖沙特阿拉伯，是中国网友口中的“油霸、土豪”。然而2016年4月26日，沙特国王萨勒曼在电视讲话中宣布：“到2030年，我们将不再依赖石油。”一年多以来，年迈的国王和年轻的王储用一个又一个大新闻证明，他们是认真的。

　　“地表最强80后”动作频频

　　11月4日夜，沙特首都利雅得风云变幻。萨勒曼国王进行了一连串闪电般的人事动作，解除米塔布·本·阿卜杜拉王子的国民警卫队队长职务，任命两位新部长。之后，国王宣布成立以王储穆罕默德·本·萨勒曼为主席的最高反腐委员会，后者随即掀起一阵旋风，当晚就有11名王子、4名大臣、11名前大臣因涉嫌贪腐被捕，包括有“沙特首富”之称的瓦利德王子，以及经济和计划大臣、前财政大臣、沙特航空公司前总裁、沙特电信公司前总裁和利雅得省前省长等。为防止有人逃跑，利雅得国际机场的私人跑道被关闭。

　　突如其来的反腐风暴让年仅32岁的穆罕默德王储再次来到聚光灯下。事实上，自6月被擢升为王储以来，这位执掌着沙特国防、情报和石油产业命脉的“地表最强80后”就不断创造话题。

　　不断创造话题的穆罕默德王储被称为“地表最强80后”。图片来源CFP

　　不同于大多数沙特王子，穆罕默德王储从未出国留学，他在沙特国王大学拿到了法学学位。华盛顿似乎更青睐其堂兄、前任王储穆罕默德·本·纳伊夫。今年2月，美国中央情报局局长蓬佩奥向穆罕默德·本·纳伊夫颁发奖状，以赞扬他的反恐努力。此前，穆罕默德王储却穿着凉拖会见美国总统奥巴马，获得了“拖鞋王子”的“雅号”。

　　因此，当还是副王储的穆罕默德在2016年4月提出“2030愿景”时，虽然得到了国王的大力背书，但外界普遍持怀疑态度。这份文件也许是沙特历史上最宏大的愿景：以“活力社会、繁荣经济、雄心国家”为主题，目标是使该国成为阿拉伯与伊斯兰世界的心脏、全球性投资强国、亚欧非的枢纽。

　　穆罕默德王储想要以全面改革推进经济和社会多元化，改善商业环境，支持中小企业发展，发展非石油产业和私营企业，最终打破“资源魔咒”，使沙特从单纯的产油国变为工业化国家。

　　国王父子的动作很快。2016年，该国财政预算大幅压缩石油、水电补贴，一举将国内油价提高了40%；计划将医疗、教育企业和大量国企私有化，包括航空、电信和发电企业；大幅压缩宗教警察“美德推广与邪恶预防委员会”的权力，让沙特社交网络迅速被“我们终于能过正常生活了”这类话题淹没。作为沙特阿美石油最高委员会的主席，穆罕默德王储正在推动沙特国家石油公司即沙特阿美的IPO（首次公开募股），该公司整体估值高达2万亿美元，让全球各大证券交易所争破了头。

　　然而，各界还是以犹豫和观望为主。“2030愿景”太过宏大，英国《经济学人》杂志以“一场豪赌”为文章标题，形容其“几乎是把整个国家重新设计了一遍”。美国《外交政策》杂志指出，早在1970年颁布第一个经济社会发展5年计划时，沙特就提出过国民收入来源多元化、减少石油依赖度的主张，有什么理由相信“2030愿景”不会是一场空？

　　摧毁“极端主义意识形态”，重返“更温和的伊斯兰”

　　穆罕默德王储选择用行动说话。年轻的他很清楚，不改变沙特保守封闭的形象，社会改革就是无源之水，经济转型也将是一句空话。为此，他推动政府大刀阔斧地向传统禁忌“开刀”。

　　按照沙特标准，改革的成绩已十分可观。7月11日，沙特教育部首次允许公立学校逐步开设针对女学生的体育课；此前，沙特协商会议批准设立女性健身房，政府委任丽玛·宾特·班达尔公主管理国家体育局负责女性参与运动的部门。根据“2030愿景”，该国参与运动的人口比例要提高至40%。

　　在9月24日的沙特国庆庆典中，数百名女性首次被允许和家人一起进入首都的国王法赫德体育场，观看音乐和历史剧表演。在社交网站上，支持改革的沙特国内外人士欢呼这个“历史性的决定”，美国国务院也称，这是“朝着正确方向前进的伟大一步”。

　　9月26日，萨勒曼国王颁布命令，允许女性从2018年6月起驾车。据英国《卫报》报道，一名宗教人士因声称“女性能开车就会自己去购物，而一旦让女性去购物，她们的脑子就会缩小到男性的1/4大”，被政府禁止传教。

　　“女司机禁令”解除24小时后，利雅得任命艾嘉米迪为艾库巴尔市助理市长，艾嘉米迪成为该国首位女性高级官员。政府声明称，这是“提高领导阶层中女性人数计划的一部分”。据法新社报道，沙特体育部在推特网上宣布，明年年初开始，沙特女性可在家人陪同下进入该国3座体育场观看比赛。

　　王储的志向不限于改善女性地位。10月26日，该国授予女机器人“索菲亚”沙特国籍；据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报道，10月24日，穆罕默德王储在利雅得的未来投资倡议会议上宣布将投资5000亿美元，在沙特、约旦和埃及接壤处建立一座高度科技化的新城，完全以风力和太阳能发电，所有服务自动化，将聚焦于能源与水、生物科技、食品、先进制造业和娱乐业等九大行业，预计2025年完工。有网友笑称，沙特打算将游戏《守望先锋》中的“绿洲城”变为现实。

　　主流媒体更关注穆罕默德王储在会议上的讲话。CNN称，他宣布将摧毁“极端主义意识形态”，重返“更温和的伊斯兰”。“我们想要过正常生活，希望我们的宗教和传统更加宽容，这样我们才能与全世界为伍，成为全球发展的一部分。”他说，“70%的沙特人口处于30岁以下。坦白说，我们不会耗费30年时间来处理极端主义意识形态，我们现在、马上就要摧毁它。”

　　接受《卫报》采访时，穆罕默德王储表示，沙特在过去30年中是“不正常的”。 “我们要做的，是重返曾经的那个更温和的伊斯兰，对所有宗教、对全世界、对所有传统和所有人开放。”

　　困难比石油更多

　　并非所有人都欢迎国王父子的改革。《卫报》指出，沙特改革的核心是打破强硬派神职人员的强大联盟，后者长期以来决定着这个国家的性质。宗教人士的影响力根深蒂固，整个国家的价值观依然保守，这些都不会在短期内被逆转。

　　在社交媒体上，有人对王储的举措高唱反调：“爱国不是罪恶的借口，这些行动不会令真主满意。爱国不是跳舞、男女混合、道德沦丧和演奏音乐。这个时代真奇怪。”目前，沙特最活跃的11个推特账号都属于塞莱菲宗教人士，可见保守价值观仍有不可小觑的影响力。

　　国王父子的地位也并非稳如磐石。老国王打破该国兄终弟及的王位继承制度，本身就已争议重重，穆罕默德王储的集权举措更引起了其他王室家族的不满。沙特至今仍存在强大的部落势力和政治封地，政治中心和中央集权相对弱势，王权受到各种制约，此次的“反腐风暴”也被视为王室内斗的最新一幕。

　　美国《纽约时报》称，大规模逮捕行动似乎是巩固穆罕默德王储权力的最新举措。美国《赫芬顿邮报》暗示，逮捕行动或是对一场“失败政变”的打击。据沙特国家电视台11月5日报道，一架载有一名沙特王子和数名政府官员的直升机当晚坠毁，机上人员全部遇难，这位王子可能正是2015年被废黜的前王储穆克林·本·阿卜杜勒-阿齐兹之子曼苏尔·本·穆克林。

　　眼下，沙特的外部形势十分严峻。也门战事拖延至今仍无进展，胡塞武装似乎越战越勇，不断袭扰沙特；叙利亚战局持续不利，沙特有赔了夫人又折兵之虞；动员周边各国围堵卡塔尔的断交大潮至今未果，对抗伊朗、打破“什叶派之弧”的大计也没有进展。

　　为调和诸国的态度，沙特大把“撒钱”，但其外汇储备严重缩水，还面临高达GDP 15%的财政赤字，不得不在时隔25后再次启动国际贷款。虽然誓言摆脱石油依赖症，但国际油价目前仍是沙特的命脉，而原油指数并不乐观。

　　石油需求在未来10年内见顶的可能性越来越大，留给沙特的时间已然不多。如果改革不能成功，建立在沙漠中的辉煌可能将很快归于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