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创业的情怀延续下去

演讲者：国能中电能源董事长 白云峰

    我的名字叫白云峰，听上去就是蓝天白云、青山绿水的感觉，可能生下来老天爷就想让我干环保。

    我们看看外面的天气，雾霾厚重，有个朋友说，没戴眼镜往外看，以为是下雪了。之前创业的时候，我觉得做这个环保是个机会，现在看来，更像是个责任。

    因为高考失利，我毕业后被分配到北京热电厂工作，一夜之间猛然跌到谷底。在热电厂，一般情况是三班倒，早晚还得做清洁，掏垃圾……我跑去找党委书记：“我觉得我的能力更适合在机关干！”

    第二天，我就被调去干更苦的活——卸煤。我后来跟党委书记成为好友，他告诉我，当年让我卸煤，是有意对我进行磨炼。后来，我开始在业余时间去首都经贸大学攻读金融专业的第二学位，尽可能地充实自己。

    我逐渐成为北京热电厂团委书记。后来，北京热电厂被国华电力收购，我也跟着进了国华。3年后，国华电力投入500万元成立了北京博奇电力科技有限公司，我的创业路也跟着开始了。

    最近这几年雾霾的问题讨论比较多，事实上，我们国家火力发电厂排烟温度都在60到80℃，发达国家也都差不多。那么雾霾到底是不是燃煤造成的呢？答案是肯定的。火力发电厂10多年来进行了大量的环保改造，应该来说对污染控制做出积极的贡献，不应被妖魔化。但因为火力发电厂是我们国家煤炭集中度最高的行业，有条件应该可以进一步降低排放总量，这也是应尽的责任。但是目前的脱硫脱硝技术来源于国外70到80年代，我认为有很大的弊病。湿法脱硫之后产生大量极细液滴颗粒，这里面有“气溶胶”（我们专业的一个专有名词）、三氧化硫和重金属等，国家环保标准目前没有强制控制，但我认为是雾霾的元凶之一。其次，脱硝采用的技术目前并不能实现“全覆盖”，也就是说负荷率低的时候，实际是不脱硝的，另外这种技术也会导致大量氨气逃逸。这是雾霾元凶之二。另外，大量的供热小锅炉，化工、冶金、玻璃等高耗能、高污染的小锅炉，总体燃煤量跟火电行业燃煤量相当，但是，他们没有进行任何污染治理，每烧1吨煤产生的污染相当于火电厂燃烧一吨煤的20倍，这才是我们国家目前大气污染治理的难点和重点，技术资金都是问题。这才是雾霾的真正成因。

    中国承若要在2030年要真正开始温室气体排放，这就意味着从2023年开始，中国煤炭整体耗用量要出现下降的拐点。所以，任何高耗能的方式都是不可取的。

    我的上一家公司叫博奇，在全国脱硫公司中遥居第一。2007年1月29日，我和两位同事一起来到东交所，递交上市预申请。看到气势巍然、花岗岩装修的东交所大楼，感到了一阵强烈的自豪：我们来了！

    东交所的三名职员接下申请材料，听了介绍，淡淡说了一句：“我们三人负责贵公司的上市资料审查，请多多关照。”然后……就把我们打发走了。我心想，这也太简单了吧。

    接下来到正式上市半年时间里，我的体重掉了20斤，这过程可不简单。回答对方的各种问题和证明材料，就不少于500万字。要先把日语译成汉语，用汉语回答好后又译成日语，这么一倒腾，就变成了上千万字。东交所审查的惯例是，我向你提出问题，你愿意用多长时间回答是你的事，一星期可以，三个月也行，想早上市就抓紧。我要求同事们收到对方问题后要用最短时间回答，甚至提前预想对方可能会提出什么问题而早做准备。每天，我的手机24小时开机，随时收看邮件，发出各种指令。最忙的时候，早晨一边往飞机场赶，一边拿着两个手机同时与日本、香港、北京的同事开不同的电话会议。

    更多的时间用在了宣传中国上。很多日本人并不了解中国，除了关心要上市的公司外，他们提出的更多问题是：中国政策会不会变？地方政府及官员是不是真的重视环保？中国今后环保产业的发展会怎样？我每天都要上国家发改委的网站，了解宏观政策和信息。当然，自己作为工程热物理博士的专业知识也派上了用场。宣讲多了，国家荣誉感越发强烈：我不只代表博奇，我代表的是中国！

    这个过程少不了斗争。招股说明书草案送来，我一眼就看见在“风险评估”中，对方说中国是一个由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过渡的国家，法制体系不健全，存在政策和法律风险。我一一反驳，要求删除。

    日方律师先是劝说，风险写得多一点儿，对公司有好处，以后真发生问题责任不在公司。但我不同意，日方律师只得“实话实说”：这是从中国一家著名公司海外上市招股说明书上搬过来的，我们一个字也没改。我震惊了，但马上又恢复了平静：“别的公司招股说明书能这样写，我们不能！”双方陷入了僵持。日方开始威胁，如果博奇还这样坚持，那就继续僵持下去。我被激怒了：这个市我们不上了！最后，日方律师不得不让步。

    2007年7月3日下午，我们迎来了上市前的最后一次聆询。主持这次“大考”的是东交所负责上市审查的董事宫田先生，所提的问题可以说一句一埋伏、处处有陷阱。整个过程唇枪舌剑，那是我有生以来经历过的最紧张的一个半小时。按惯例，聆询结束宫田和“考官们”打个招呼就走人，不会宣布结论，但这次宫田当场表态：“希望中国博奇能够成为中国公司在东交所上市的典范！”

    终于到了上市仪式的最后一个环节—敲响上市钟声。我拿起木槌，我这是代表中国企业第一次在这里敲钟啊，一定要把钟声敲得又响又长！

    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公司股价受波动，我们在开股东大会的时候很紧张，特意请了保安，怕打起来。有个老头冲过来，通过翻译讲了一堆，我们以为他在骂人，没想到，翻译说老人讲的是，小伙子好好做吧，我们相信你，投资你不是为了股价上升，希望你把中国的环境做好。

    我听了之后非常感动，这是我经历的第一个上市公司，它承载了很多人的梦想和责任。上市公司应该是公众公司，并不是一夜暴富的工具，我们只关注造富的神话，却从来没人讲过资本的伦理，上市之后承担的责任和义务是不一样的。

    从博奇的身上可以看到中国环保企业发展的缩影。新成立的博奇栖身在首都时代广场701，几十个来自全国各地的电力、环保方面专业人员从这里开始了环保的梦想；2004年博奇当年获得20亿市场合同，跻身行业前三；2006年博奇遥遥领先行业其他企业，稳居当年发展之冠；2007年成功登陆日本东证主板；2008年成功抗击全球性经济衰退；2009年转变主营业务战略，全面恢复盈利能力，逐渐向服务型环保企业跨越。

    回顾博奇的发展历程，值得总结以及反思的东西有很多。首先，国家政策为产业发展带来良好环境。节能减排、产业结构调整、可持续发展，以及低碳经济战略给环保产业发展带来契机。这是外部环境，对企业生存、发展至关重要。只有对这些敏感的企业才能把握行业发展的脉搏。

    对于企业自身，除了管理先进之类的，最重要的要有两点。第一，员工是博奇的根，博奇人共同的心跳力量很强大。都知道人才最重要，但现在很多企业都把人力当成本而不是资源。博奇创业之初，那时候没有人要求什么，大家没有下班的概念，所有的热情倾注在对事业的热爱。慢慢地公司不断发展壮大，从每年2个项目，到每年4个，再到每年20个、40个，博奇在国家节能减排的大战略大环境下，梦幻般地发展着。越来越多的项目吸引着越来越多人才从四面八方来到博奇，我经常说大家 “抛家舍业”，博奇员工95%都是来自外地，在北京开始他们对环保事业的执着。所以博奇能有今天的发展，第一要重要的就是这些值得尊敬的员工。

    博奇有一群小伙子，他们每周末都会花费几个小时的路程去打一场篮球，他们打得并不好，但是他们一直在这座及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坚持打篮球，因为他们执着。同样，他们也对事业执着，对博奇的爱也是那么执着。

    博奇有一个可爱的女员工，在临产前到业主那要应收帐款，挺着肚子感动了业主。没有人要求她这样，但是她感悟到了自己在博奇发展历程上的责任。

    博奇还有这样一位在西南项目现场的商务经理，远在东北的父亲出了交通意外，母亲着急病倒，他急急忙忙赶回到父母的病床前，项目出了意外事故，他的爱人对他说“你赶紧回去吧，这有我”。他的老母亲也对他说“放心孩子，工作要紧”。当风尘仆仆的他赶回项目的时候，他和项目经理两个人抱头痛哭……

    博奇每年都会办一次春节年会，当工作人员到一个项目经理家里采访他家人的时候，让孩子对爸爸说句话，年幼的孩子居然对镜头说“爸爸我想你”。

    如今，在国能中电，这种情怀一直在延续。坚守与创新，看似矛盾，却是一对永恒的真理。有人说，伟大是“熬”出来的，唯有匠心坚守，才能创造奇迹；也有人说，创新是企业的灵魂，唯有不断颠覆，才能走向成功。

    我们现在致力于超低排放的创新。煤到底能不能清洁利用？这个问题至关重要。我们一直对此在做认真研究。经过不懈努力，现在三种燃煤排放的主要污染物指标——二氧化硫、氮氧化物、粉尘都已达到标准，甚至比天然气的排放还要低，也就是实现了相对天然气的“近零排放”。与此同时，能耗和成本也降低了，可谓标本兼治。所以，虽然前两年中国环境一直为世界所诟病，但现在全世界清洁技术最好的火电厂在中国。令人欣慰的是，目前我国已正式发文，要求所有火电厂在2017年底全部实现“近零排放”。很多人问我，你认为北京的空气多久能改善？我认为最多三年，很多人说我在吹牛，但是今天大家应该能感受得到，现在的环境已经比前两年好很多，这是真实存在的效果。

    在环保路上，还有更艰难的考验。比如，如何将“近零排放”推广到煤炭集中度低的分散式小锅炉。在实现技术创新之后，如何将创新的技术推广和应用起来？这就需要商业模式和管理机制的创新，只有建立起健全的体制，才能真正将环保做好。现在，我国出现了一种新的方式——环保的第三方运营，这给社会资本进入环保领域提供了新的机会，将环保行业变成了一个产业，是非常大的变革。目前整个环保产业发展比较好，希望有更多人投身于环保产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