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那双脚不再冰冷

    从那一年的那一天起，我养成了一个进教室就看脚的“癖好”，根源就是那天晚上看到的那双脚。

    （一）

    2009年11月份的两淮流域，天气是比较冷的了，室内室外是一个温度。这个时候的一般人早已是“全副武装”了。在中国这个南不南、北不北的地方是没有暖气的，南方的人不适应，北方的人更不适应。

    穿着大衣，顶着刺骨的北风，我与往日一样，去教室检查大一学生的晚自习。

    走了几个班，整体效果不错，自习秩序井然，大部分同学都能在认真的看书、做作业，当然也有少数“低头一族”的学生在“痴情”地摆弄着手机。

    （二）

    来到五班自习室，我在过道来回踱着步子，左右环顾，有时还弯下腰去看看，了解一下他们都在做什么。

    实然间，一双蓝色的旧拖鞋映入我的眼帘，让我心头不禁为之一震：一双皱皱巴巴的袜子没有完全把脚包住，左脚大脚趾和右脚的脚跟处，还有漏洞。那双脚交叠在一起，在不停的抖动着。我不知道这是他坐姿的习惯，还是对天气环境的自然生理反应。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么冷的天，这是谁呢？

    顺着脚、沿着腿往上，是一身单薄的衣服，再往上看，是那张还算比较熟悉的脸庞，是他—W同学。

    他在全身心地做作业，很投入，根本就没有在意我来到他的身边。

    看着那双旧拖鞋，还有那只破了洞的袜子，一股莫名的滋味涌上心头：是同情？是怜悯？还是自责……说不清。

    我悄悄走到他的侧面靠后的位置坐下，慢慢拿出手机，镜头对着他那穿着拖鞋的双脚，“偷偷”记录下这一真实的情景。

    我是有我的想法，我要让“眼见为实”发挥作用。

    我把班长从教室里叫了出来，想侧面了解一下W的情况。也还真巧了，班长跟他还是一个宿舍的，对他的起居生活是最了解的。

    班长反映的情况让我感到十分意外。

    班长说W家里确实很困难，在偏远农村不说，全家仅靠几亩薄地维持生计。父亲由于车祸受伤丧失劳动能力，一家只有母亲艰难地支撑着。W同学也知道生活的不易，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平时省吃俭用，从不乱花一分钱，基本上不吃早饭。班里的其他同学都有手机，唯独他没有。

    听了班长的陈述，我很是愧疚，不住地埋怨起自己来：工作没做好，没做到位，对学生的情况了解不够，对学生的关心不够。

    由于他入校才两个多月，虽已通过国家助学金的审批手续，但钱还没有发放下来。

    （三）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脑子一直在想，怎么去帮助他呢，解决他的“温饱”问题，是眼下最紧迫、最实在的事。

    我想W身高跟我差不多，只是比我瘦了许多，我的衣服他应该能凑合着穿。一到家，我就开始“翻箱倒柜”，找了两套我曾经穿过还比较实用的衣服，一套运动服，一套夹棉的外套，用袋子一装，准备第二天的晚自习时带给他。

    第二天下午，我与几位老师在教师活动室打乒乓球。中间休息期间，我在摆弄手机，在点击相册的时候，再次看到了他那张“穿拖鞋”的照片。

    坐在旁边的张老师，快五十了，曾经是我上大学时的专业课老师，关系比较好。他把头探过来说：“小纪，在看什么呢？来，我们接着打，我就不信这局我这老同志赢了不你。”

    我把手机伸到张老师的面前。

    “这是什么照片？”他眯着眼睛不解地问。

    我就把昨天晚上在自习室里的所见跟他描述了一番。

    他张大嘴巴又仔细地看了一下照片，“我的乖乖！”张老师最为经典的口头禅冒了出来，“哟，这孩子也怪困难的！”他不由概叹。

    张老师把右手中最后一节烟猛飞吸了一口，往地上一丢，用脚狠狠地给踩灭了。

    张老师为人热情、性格直爽，课讲生动，深得学生喜爱。他哪都好，就有一样不值得不好，烟瘾大，一天两包，而且抽烟喜欢乱扔烟头，活动室地上的烟头基本上都是他老人家丢的。

    他拍了拍手，转过身去，从椅背上的外套中掏出钱包，抽出一张“红票”，递给我，说：“给，让那孩子回头买双棉鞋去，农村的孩子不容易啊。”

    我迟疑了一下，双手接过钱，笑着向张老师树起了大姆指，说：“张老师，你是这个的！我替学生谢谢您啦！”

    “哎，哎，可别说是我给的啊，我们素未谋面，就说是一个老教师给的就行了，让他好好学习。”他刻意强调了一下。

    “张老师，您真好！”我发自内心地夸道。

    “我虽然不是共产党员，但我的思想境界还是不错的。”这也是他的惯用台词。

    “哪，哪，张老师的境界比我们党员还要高呢！”我又树起了大姆指。

    “不敢，不敢，党员一直是我学习的榜样。”这回张老师比较谦逊。

    （四）

    晚上，我带上旧衣服，还有张老师的一百元，来到教室门口，把东西放下。

    我没有直接找W同学本人，还是把班长叫了出来。

    “这两套衣服是我以前穿过的衣服，你拿给W同学，估计他将就着穿是没问题的。”我拎起袋子，给班长递了过去。

    “噢，这还有，这是学院一位张老师知道了他的情况后，让我转给他的一百块钱，让他回头去买双鞋。”我把钱塞到他的手里。

    “这样吧，我也拿一百，凑成两百吧，明天你去给他买一双质量好一点的雪地棉，如果还有剩余的话，就给他当零花钱吧。”我从兜里掏出一张又递给了他。

    “不过这些东西等你回到宿舍后再私下里给他。”我补充道。

    班长会意地点点头。

    从教室出来，感觉寒风也没有那么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