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以冲突促使以色列反思军事战略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张昊天

3年前，以色列国防军发起了代号“动量”的军事改革，强调依靠技术优势进行快速机动作战。然而，新一轮巴以冲突爆发以来，以色列军队发现现实与设想存在偏差。先是对加沙地带持续轰炸，然后派出地面部队缓慢推进，这种作战模式更符合传统军事理论，也更依赖老式武器装备，二者并没有因为以色列的军事改革而成为历史。

前不久，智库“以色列民主研究所”研究员特希拉·施瓦兹·阿尔特舒勒在“以色列时报”网站发表文章，批评以色列军队对先进技术的过度依赖“是一场灾难”。文章称，“过去20年间，以色列国防军越发迷恋高新科技”，“当技术取代人类，后者的直觉和思辨能力就遭到削弱，士兵与战场脱节”，由此带来的各种弊端，与以军在冲突初期的损失不无关系。

美国“突破防务”网站指出，围绕加沙地带的战事充分展现了先进技术在与老旧平台结合过程中遭遇的挑战。以色列军队已开始使用人工智能和大数据识别目标，但仍然需要大量地面部队实施作战。一个多月以来，以色列征召了成千上万的预备役人员，向加沙地带派遣了至少两个师的部队，包括坦克、步兵、工程师和炮兵支援的海军突击队。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以军对高技术装备的投资“打了水漂”。开源情报显示，以色列军队的诸多新技术和新装备在冲突中现身，作战效能则褒贬不一。

在地面攻势中，以色列投入了最新研发的“埃坦”8×8装甲运兵车，该车拥有“铁拳”主动防护系统，号称能减轻火箭弹和自杀式无人机等常见反装甲武器的威胁。相比今年才开始交付的“埃坦”，新闻中更常见的是代号“雌虎”的履带式装甲车，它已经生产和改进了大约15年。这两种战车都是为了取代老旧的美制M113装甲车而生。本次冲突中仍有一些M113出镜，被外界视为以色列军队不完全信赖新式武器的证据。

另据以色列Ynet网站报道，以军很多坦克和装甲车安装了“战利品”主动防护系统。这套由以色列拉斐尔公司研发的设备主要用于拦截来袭的火箭弹和反坦克导弹。尽管如此，仍有一些车辆被“哈马斯”武装人员击中，它们的“战利品”系统出现异常，未能及时摧毁来袭导弹。新闻图片显示，尽管有“战利品”护体，以色列装甲兵还是像俄乌战场上的同行一样，为战车加装了形似“遮阳伞”的防护栅栏，展示了高端和低端防护技术可以共存。

以色列引以为自豪的多重防空反导体系在这次巴以冲突中遭受了严峻考验。按照以色列官方的说法，冲突爆发后一个月内，巴勒斯坦武装组织从加沙地带发射了近万枚火箭弹，以色列平民几乎每天都会收到手机应用程序的警报。除了广为人知的“铁穹”拦截系统，以色列最新的“箭”-3防空系统也在11月初首次取得实际战果。同样创造历史的还有以色列空军的F-35隐形战机，它在执行“攻势防空”任务期间击落了一枚来自也门的导弹。

其他首次投入实战的高技术装备包括“萨尔”-6型护卫舰及多种型号的无人驾驶飞机。“突破防务”指出，这些武器中的相当一部分在以色列开始军事改革前就已列装或开发完成；随着“动量”计划逐步落实，所有这些武器系统都会被整合到一起，加上更高效的指挥与火力控制体系，它们有望在实战中发挥出前所未有的威力。

美国“商业内幕”网站分析认为，随着高技术武器和传统作战理论逐步完成磨合，以色列军队逐渐摆脱了10月7日遭到突袭留下的阴影。不过，还是有一些军事理论被实战证伪。2005年之后，以色列军队一直对加沙地带采取“割草”战术，即针对巴勒斯坦武装力量实施不定期打击，通过“定点清除”将“哈马斯”对以色列的威胁抑制在一定程度。如今，对加沙地带的全面攻势在事实上宣告了“割草”战术失利。

根据巴勒斯坦卫生部门的数据，冲突爆发至今，加沙地带已有超过1.3万人死亡，其中四成多是儿童。“商业内幕”指出，平民伤亡主要来自以军的空袭，随着地面攻势逐步展开，伤亡会进一步增加。

更让以色列头痛的是，美国兰德公司研究发现，过去40年间，只有7%的非政府武装人员是被正规军击败的。换言之，以军就算占领加沙，也难以彻底消灭“哈马斯”。

在美国陆军退役上校、反叛乱专家彼得·曼苏尔看来，这次巴以冲突如何收场，在相当程度上取决于以色列是否愿意和巴勒斯坦人和平相处，共同创造未来。“你必须愿意让巴勒斯坦人获得他们想要的东西……那就是，在约旦河西岸和加沙地带建立一个独立的国家。如果以色列不愿意这样做，那么，我们迟早会看到类似10月7日的情况再度发生。”曼苏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