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象中的农家书屋是什么样子?在半月谈的调查报道中,当村干部得知记者要给农家书屋拍照时,撂出一句“您稍等”后,就迅速行动,化身“导演”,结果不到10分钟,七八个老人、妇女、小孩鱼贯而入,在书屋内“认真”阅读了起来。更夸张的是,过了会儿,一位妇女问记者:“拍好了吧?我还有农活呢!”半月谈记者拿起照片给村民们看,一位老大娘夸赞道:“小伙子,你拍得比其他记者好,今天我看得很专注。”众人哈哈大笑,农家书屋的门又关了起来,几千册崭新的图书静静地沉睡在书架上。
这段描述很形象,这番景象很扎心。这让我想到前两天的一则新闻,在山东省莱西市某村落,由中国体育彩票捐赠的健身器材,同样安静地在农田里“晒太阳”,健身器材周边全是农田,位置距离村庄也不近。对村民来说,这样的健身器材是看不见也用不着,除了矗立在那里外,百无一用,非常令人痛心。那些躺在农家书屋书架上的图书,不也面临被白白搁置的命运?
村干部和村民“从容”地装样子,不能单纯以形式主义、虚假作风来看待批评,农家书屋被冷落,问题的根子或许不在农民这里。就像他们结束“摆拍”后,要抓紧时间到田里务农一样,如果不能让他们主动走进书屋,反而违背其朴实进取的务农精神,那只会是赶鸭子上架,强扭的瓜不甜。农家书屋的尴尬现实,是乡村文化设施摆样子问题的缩影。根据半月谈的走访调查,当前农家书屋、农村大舞台、村史馆、活动中心等文化设施在农村逐渐建设起来,但部分文化设施不接地气,闲置率较高,未达到应有的效果。
2019年,在中宣部、中央文明办等部门联合印发的《农家书屋深化改革创新 提升服务效能实施方案》中,就提出要推动农家书屋提质增效,规范提升一批标准书屋,整改完善一批问题书屋,使农家书屋资源闲置、机制不活、内容不合口味、数字化程度不高等问题得到初步解决。以农家书屋为例,有时候农民不过来阅读,确实是因农忙抽不出身,但到了农闲时如果还不来,反而是在家看电视、刷短视频,那就是书屋缺乏吸引力的表现了。
村民不愿意来农家书屋,应是多方面原因造成的。首先,农村人住的比较分散,在山区更是隔山望不见人,如果文化设施离村庄中心太远,自然无人问津。在选址上,文化设施必须便于村民借阅参观,也不妨靠近学校、超市等人流量大的地方。如此,学生课余时间可以前来阅读,人们购物到此,也可进去一游,这样资源就盘活了。
其次,虽然说农村群众识字率提高了,但不能弄些太晦涩或偏冷门的书。要根据他们的兴趣和实际需要,有针对性地采购书目,如果阅读门槛太高,书籍太过陈旧,不符合村民兴趣,远离农村生活,那么人们自然提不起劲到书屋“充电”。
农家书屋被冷落,还可能是管理不善导致的。村民有了阅读热情,但是书屋缺乏管理、没人开门接待,照样会使资源得不到有效利用。由于缺乏管理,公共文化设施还可能被侵占滥用。在河南西部某村,农村大舞台建在超市的后院,里面堆满超市的化肥等农资,俨然成了超市的私产,文艺演出只能在大马路边凑合进行。
有些地方的建设标准不切实际,甚至鼓励超标准建设文化设施,然而管理维护上却猛掉链子,这样会加重设施建设的成本。而这些财政投入,本可以用在优化管理维护上。如果场地过大过空,既不能立足实际,精确辐射服务对象,还可能导致维护费用过高,基层要么只能放任不维护,要么维护起来再增成本。总的来说,要合理规划,不搞形象工程,要精准滴灌村民文化需求,以点带面,渐进铺开,而不是尽快上马,顾首不顾尾。
对管理维护乡村文化设施的人,既要加强培训,又不能缺乏监督。以农村书屋为例,对图书分类、编号登记、上架保管等问题,管理人员都需要接受培训,否则农家书屋的图书就会一团乱麻。对农家书屋的监督必须予以明确,这样能及时发现书屋的运营问题,同时给予管理维护人员一定的考核压力。而村史馆、妇女儿童之家、休闲书吧等设施,不能仅仅是块牌子,要尊重群众的文化首创精神,多方筹措资源,丰富文化活动,让这些设施得以高效运转,服务于乡村文化振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