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地球上有多少灯火熄灭了

    

仿佛突然之间，全球的限电新闻都冒了出来。

    印度新德里的一部分霓虹灯熄灭了，10月12日，金融中心孟买则遭遇了一场大范围停电，交通信号灯停摆，地铁瘫痪。刚刚过去的10月，旁遮普邦、拉贾斯坦邦、北方邦……整个印度陷入电荒的地区越来越多，某些地方每天停电的时间长达14个小时。135座主要燃煤发电厂中，115座的燃煤库存正在遭遇“燃煤之急”，16座发电厂因缺煤暂时关闭，它们原本可以提供超过4520兆瓦电力。

    2021年下半年，中国包括东北三省在内的许多省份推出拉闸限电政策。这边情况已有缓解，那边我们就发现，停电的风潮早已不局限一城一地。

    半个地球之外的欧洲，一个“史上最贵”的冬天即将到来，飞涨的天然气价格，让原本并不算格外刺骨的寒风，平白添了几分嚣张。据《卫报》报道，英国已经有12家电力供应商倒闭，到年底前，或许会有更多供应商“陷入绝境”。10月初，西班牙的电价从每兆瓦时120欧元涨到了290欧元左右，比9月的价格翻了一倍多。

    总而言之，这是一场基于全球的变化，蝴蝶的翅膀不会因国界而停止扇动。美国能源情报署表示，2021年，美国的燃煤发电预计将同比激增22%。打从2014年起，这个数字原本没再涨过。

    “天然气价格大幅上涨，煤炭价格相对稳定。”这是美国能源情报署的解释。

    能源危机？经济危机？正在吹来的寒风，连同尚未散去的疫情阴影，一道儿随着这个冬天，漫布成人们心头的恐慌——半个世纪以来飞速发展的科技点亮了一座又一座大都市的霓虹灯，它们仿佛毫无预兆地突然“熄灭”了。

    这是一场能源震荡，但在一些专家看来，比起历史上几次严重的能源危机，这次的情况还没有到达“危机”的程度。不到一年前，关于能源，被更多提到的词还是“产能过剩”。去年8月，国际能源署还在预测，2021年年底之前，全球石油能源市场是供大于求的。

    当然，预测这种事，是有可能不准确的，尤其是基于瞬息万变的全球经济形势的预测。对于这次能源震荡，有能源专家推测的原因是，正在进行的这场能源转型“过度强化了天然气的重要性”，导致欧洲天然气价格上涨，却没有同时建立起足以适配的新型电力系统，不得不重新把目光转向煤，又导致了煤价上涨。

    国际政治形势的影响也不会被忽略。除此之外，推动它的因素还包括国与国的经济博弈，英国脱欧，部分天然气主产区资源枯竭产量下降，甚至，还有新冠肺炎疫情。

    大部分老百姓很难去思考停电背后的原因，关系到家家户户的，只是那一盏灯的明灭。调控之后灯亮了，仿佛震荡已经停止，更多变化却还在飞一会儿的路上。比如，天然气价格飙升之后，欧洲的化肥产业也遭受了巨大震荡。限电导致工厂停产，又使得物价也一起涨了上来。

    有西班牙居民感慨，这是一种“不看电影不购物，不出去吃饭”，甚至连“洗衣机都不敢用了”的生活。

    韩国电力公司9月底宣布，上调已经8年没有涨过的电费价格。黎巴嫩最大的两座发电站因燃料短缺被迫关闭，全国许多地方陷入黑暗。

    就连巴西这个倚仗水力发电的国家，也正在遭遇“91年以来最严重的水危机”。约30座水电站，因水库蓄水量不足而无法提供足够的电力。

    巴西政府不得不推出一系列激励性措施，发起“自愿节电”计划。巴西国家电力局和矿业、能源等有关部门，联合创建了一个“节约消费”网站，向民众科普节约能源的重要性。网站里甚至发布了许多小技巧，教老百姓怎样“正确使用空调、冰箱、洗衣机”。总而言之，在这个网站上，节能、节能就是一切。

    4年前，一部名为《生存家族》的日本电影里描述了一个有几分荒诞的场景：某一天，全世界所有地方突然陷入了停电的困境，一切用电的工具都无法再使用。

    起初，没人觉得这会是一场灾难，上班族还在为公司何时开门着急，家庭主妇只在意晚上怎么煮饭，年轻人记挂着自己的情感小问题。时间慢慢过去，人们终于意识到，我们已经离不开电力了。

    在这部电影里，物价开始飞涨，城市公共交通停摆，人类从茫然，到恐慌，到接受，被迫从现代文明倒退回农耕文明，放弃一切用电的便利设备，再次过起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生活。

    就在人们渐渐习惯“没有电”这件事之后，来电了。

    电影里描述的场景颇有些魔幻现实主义，基于这部电影的思考，却在4年之后，在蔓延于全球的能源震荡中，重新被记起来。

    科技发展带来的习以为常，也许并没有那么理所当然。

张渺 来源：中国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