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音“事故名单”越来越长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王梓

全世界每天都有数以万计的航班起降，其中的许多航班使用波音飞机。直到几年前，人们还认为这是件好事。波音飞机曾经表现极佳，航空业流行过这样一句话：“如果不是波音，我就不去。”

2018年10月，一切都改变了。一架载有189人的航班在从印度尼西亚雅加达起飞几分钟后坠海，乘客和机组人员全部遇难。5个月后，埃塞俄比亚航空公司的一架飞机在类似的情况下坠毁。两起事故中的飞机都是波音737 Max。英国路透社等媒体援引印尼官方调查结果称，该型号存在设计和认证缺陷。

英国《新科学家》杂志网站称，这两起坠机事件为“航空史上商业飞行最安全的时期”画上了休止符，也使波音这家美国首屈一指的飞机制造商广受质疑。自那以来，波音的产品屡遭诟病。

2024年似乎是波音的又一个多事之年。

1月5日，美国阿拉斯加航空公司一架波音737 MAX 9型客机起飞后不久，机舱侧面一处门塞脱落。

1月13日，日本全日空航空公司一架波音737-800型客机因驾驶舱玻璃出现裂痕而紧急返航。

1月17日，参加瑞士世界经济论坛年会的美国国务卿布林肯本应乘坐一架经过改装的波音737客机返美，但飞机在起飞前发生氧气泄漏，布林肯不得不更换飞机。

1月18日，美国阿特拉斯航空公司一架波音747-8型货运飞机在迈阿密起飞后，因发动机起火而紧急返航。

2月19日，美联航一架从旧金山飞往波士顿的波音757-200型客机一侧机翼受损，紧急迫降在丹佛国际机场。

3月4日，美联航一架从休斯敦飞往迈尔斯堡的波音737-900型客机发动机起火，被迫返航。

3月7日，美联航一架从旧金山飞往日本大阪的波音777-200型客机起落架轮胎掉落，碎片砸坏了机场员工停车场里的几辆汽车。

3月11日，智利拉塔姆航空公司一架从澳大利亚悉尼飞往新西兰奥克兰的波音787-9型客机在飞行中剧烈晃动，造成约50人受伤。拉塔姆公司在声明中称，飞机出现技术故障，导致“强烈颠簸”。“最贴切的描述是，它从空中栽下来。”该航班乘客布莱恩·乔卡特说，“它鼻子朝下，栽下来。”

3月13日，美国航空公司一架波音777飞机在洛杉矶国际机场紧急降落，飞行员报告了机械问题。美国联邦航空管理局正在调查这起疑似“爆胎”事故。

越来越长的“事故名单”加剧了外界对波音的担忧。据美国《华尔街日报》报道，美国国家运输安全委员会、司法部和联邦航空管理局对波音公司展开了调查。国家运输安全委员会主席珍妮弗·霍门迪表示，波音没有提供关键的录像和文件，给调查增加了难度。联邦航空管理局2月28日发表声明，要求波音公司重新审视其质量控制流程的各个方面，在90天内制订全面的行动计划，以解决“系统性的质量控制问题”。

波音公司的“信任危机”愈演愈烈之际，屡次揭发其违规行为的约翰·巴尼特死亡，迅速引起了全球关注。社交媒体上，阴谋论迅速传播。

3月9日，约翰·巴尼特本应在查尔斯顿就一项针对波音的诉讼提供证词，但他没有出现。相关人员到巴尼特入住的酒店找他，结果在停车场发现他死在自己的车内。验尸官称，死因疑似“自残性枪伤”。

美国公共广播公司报道称，62岁的巴尼特在波音公司工作了32年，2017年退休前担任质量控制经理。退休后，他向媒体表达了对波音公司的担忧。“约翰对（波音）飞机和乘客们的安全深感担忧。他发现了一些严重缺陷，认为它们没有得到妥善解决。”巴尼特的兄弟罗德尼对美联社说，波音公司“有一种隐瞒的文化，把利润看得比安全更重要”。

巴尼特告诉美国《纽约时报》，他曾在飞行控制线路附近找到废金属屑。如果锋利的金属屑刺穿线路，可能造成灾难性后果。他还告诉英国广播公司，波音急于生产新飞机，工人压力过大，组装过程仓促混乱。一些工人没有遵守零部件追踪程序，导致有缺陷的零部件下落不明。为了保证生产速度，有人从废料箱里捡回不合格的零件安装到飞机上。测试表明，波音787客机适配的紧急供氧系统故障率高达25%，这意味着每4个呼吸面罩中就可能有1个无法使用。

“从北查尔斯顿出厂的所有（波音）客机中，没有一架是我敢签名保证它安全适飞的。”巴尼特说，他曾向上级报告这些问题，但管理层没有采取任何措施，只是把他调到了别的岗位。

退休后，巴尼特开始进行针对波音的诉讼，指控后者诋毁他的人格，因他反映问题而阻挠他的职业发展。“波音的工作环境充满敌意，他患上了创伤后应激障碍和焦虑症。”罗德尼说。

波音公司否认巴尼特的说法，称所有波音飞机都符合最高安全和质量标准。但美国联邦航空管理局的调查证实了巴尼特的一些担忧，要求波音整改。

波音公司的生产、质量控制、供应链管理暴露出越来越多的问题。据美国哥伦比亚广播公司报道，联邦航空管理局近日在审核波音737 MAX系列客机生产过程中发现多个问题。89项审核内容中有多达33项未通过审核，不少问题被归类为未遵循既定制造工序、程序或操作说明，部分为质量控制记录问题。

“飞向天空时，乘客们需要信任。”《新科学家》杂志指出。波音公司深陷信任危机，令民众的怀疑蔓延到购买波音飞机的航空公司。美国彭博社称，这场危机让民航业遭遇巨大的瓶颈。

“我记得透过舷窗看到明亮的闪光，听到像是炸弹爆炸的动静。”大卫·格鲁宁格告诉美国KTRK-TV电视台，3月4日，他搭乘美联航的波音737-900型客机回家，途中目睹了飞机引擎“喷出火焰”。

“这是非常动荡的旅程，非常艰难的着陆……是我每次上飞机时都会回忆起的场景。”格鲁宁格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