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战剧蝶变

《叛逆者》热播,再次带火《潜伏》《风筝》等老牌谍战剧的观看热潮。从严肃认真的正剧范儿经典剧,到因泛滥成灾而沉寂,再到偶像化尝试而起死回生,《潜伏》之后的十多年,谍战剧几经起落,但都伴随各种创新、突破的尝试。作为国产剧长盛不衰的类型剧,直至现在,谍战剧仍在不断地蝶变求新。

“谍影重重”

2002年,《誓言无声》热播,谍战剧这一类型剧开始走红。2006年柳云龙的《暗算》播出,剧中高智商的烧脑情节引发观众热议。2009年孙红雷、姚晨主演的《潜伏》,成为迄今为止谍战剧难以逾越的一座高峰,剧中的“办公室政治”引发热议。该剧成为“新谍战剧”的典型,它的叙事内容与手法创新,突破了之前谍战剧的模式,多线交织的“家国一体”的叙事风格、悬念的铺陈与解扣、颠覆传统的个体人物形象等,都影响着后续作品。有评论认为,《潜伏》的出现,标志着谍战剧在类型创作上进入了成熟发展的阶段。

《潜伏》之后,2009年至2011年谍战剧在创作数量上达到了高峰,出现了诸如《黎明之前》《借枪》《旗袍》《风声传奇》《风语》《黎明前的暗战》《青盲》《刀尖上行走》《战火太阳山》《绞杀1943》等大量谍战剧。据统计,2009年上半年便有近50部谍战剧轮番播出。2010年,因排不上档期,有三成谍战剧无法与观众见面。2011年多家卫视打出“谍战季”牌子,轮番上演谍战剧。这些剧有不少开始创新,比如《黎明之前》在强情节叙事的风格下,大胆尝试融入美剧的制作概念。张嘉益主演的《借枪》一反以往谍战剧叙事风格,融入“平民视角”,使谍战剧更加生活化。

短时间的扎堆创作让谍战剧“霸屏”的同时,也让该类型剧质量出现很多问题,最大问题是谍战剧套路出现,网友总结为:“特务多为美娇娘,动作枪战齐上场,故事单薄史料挡,敌我双方恋爱忙,勾心斗角胜官场,对白肤浅旁白扛。”当时甚至出现了瞎编历史、为博眼球的色诱和血腥的谍战剧乱象。随着2012年政策对该类型剧进行调整,谍战片陷入三年低谷期,难觅佳作。

2015年,谍战题材重回荧屏,以《伪装者》《于无声处》《锋刃》《父亲的身份》为代表的谍战剧开始呈现不同气质,有的延续传统“新谍战剧”创作,有的则创新更新锐、大胆。2016年至2017年视频网站平台迅速发展,对剧的需求量很大,而为了迎合平台和赢得年轻观众,谍战剧开始偶像化、青春化、低龄化,《解密》《麻雀》《双刺》《胭脂》等一系列作品出现。谍战剧偶像化尝试,总的来说,并未赋予谍战剧品质上质的飞跃。2018年之后,谍战剧一窝蜂地青春化、偶像化之风减弱,开始进入更加灵活的元素融合、类型杂糅创作阶段,出现了《和平饭店》《剃刀边缘》《脱身》《谍战深海之惊蛰》《秋蝉》《局中人》《瞄准》《隐秘而伟大》等热门谍战剧,这些剧在人物塑造与叙事手法上都有了新的表达方式。

到了现在正在热播的《叛逆者》,似乎又轮回到了2009年的《潜伏》。该剧被有的网友称为《潜伏》前传,男主角林楠笙的成长过程被认为是余则成“养成记”。《叛逆者》有其非常见功力的人物成长弧线,但该剧对“审讯”“情报”“密码破译”等元素的巧用,对“办公室政治”的大篇幅呈现,对“假夫妻、真革命”式的隐忍的爱情书写,对爱情线交织谍战线设定,对高智商正反派构架等,都继承自《潜伏》。谍战剧经过十多年发展,转了好大一圈之后,再次回归经典创作模式。

偶像化尝试

现在回头看,2015年播出的《伪装者》并不属于偶像谍战剧这一类。该剧从多线交织的复杂剧情,到主角多重特工身份设定,再到流畅快节奏的叙事方式等,呈现的是优秀谍战剧的特征。但在2015年,《伪装者》因起用胡歌、王凯、王鸥等大量偶像明星,完全颠覆了观众对谍战剧的认知,毕竟在此之前的谍战剧都由实力派演员挑大梁,比如戏骨云集的《北平无战事》、演技派云集的《悬崖》,以及《告密者》《暗算》《黎明之前》等,都是跟偶像化完全不沾边的“新谍战剧”。《伪装者》不是偶像谍战剧,但对谍战剧青春化、偶像化的风气有较大影响。

2016年至2019年间,谍战题材剧开始大量起用当红流量小生、当家花旦担纲主演,转变了谍战剧的气质,谍战剧开始洋溢着满屏的青春感、时尚感。这期间比较受关注的剧有陈学冬主演的《解密》、李易峰主演的《麻雀》、赵丽颖主演的《胭脂》等。“谍战+偶像”的制作在当时是赢得市场的聪明之举,它不拼逻辑、情节和桥段,而是拼颜值,再掀一波谍战剧热潮。这个过程中,谍战剧受众开始趋向低龄化、女性化。《潜伏》《暗算》等谍战剧以强逻辑、强情节取胜,机关重重,惊险重重。《伪装者》《和平饭店》等剧靠的是快节奏和不断的“通关任务”,吸引观众的注意力,情节紧凑,观众目不暇接。偶像化谍战剧则融入更多年轻化、时尚化的偶像剧内容,对强情节的追求弱了。

偶像化谍战剧有其亮点,首先就是观剧效果更佳。这类剧注重服化道的时尚化,看起来清新、唯美,与《潜伏》《悬崖》等剧的严肃色调完全不同。再就是,剧情“软化”、年轻化后,带来了人物塑造上的变化,比如《胭脂》中赵丽颖饰演的蓝胭脂、杨子姗饰演的夏雨竹等主角,让谍战剧出现了女性视角、女性叙事。

偶像化谍战剧为了满足受众,塑造了一批具有理想主义风格的“超能偶像”形象,蓝胭脂过目不忘,《解密》中的容金珍是数学天才,突出角色个人天赋、个人追求以及对信念的坚守,完成英雄使命,符合年轻观众的观剧审美,也是偶像化谍战剧的一个特征。还有一点,偶像化谍战剧为了服务目标受众,剧情开始增加大量的爱情戏份,比如《麻雀》就花大篇幅来表现男女主角在内的三组“三角恋”剧情,两个男主角深爱女主角,为其一往情深、赴汤蹈火、无怨无悔,家国情怀中添加充足的个人情感,爱情的追求中掺杂着信仰的背叛、责任与付出等纠葛,很是吸引年轻观众追剧。偶像化谍战剧不够烧脑,不够热血沸腾、紧张刺激,但胜在其清纯气质和青春追求。

偶像谍战剧存在很大争议,是因为偶像化本身导致了这类剧后劲不足。这类剧往往给观众一种情节不够情感戏来凑的感觉,这会降低谍战剧的观赏性。偶像化谍战剧中年轻演员对复杂谍战人物的诠释也容易引发吐槽,有颜值而无演技,人物的完成度很难有保证。创作者希望将偶像化谍战剧拍得美一点,但“低能”的故事和演员浅层次的表演,会削弱谍战剧的厚重感。总的来看,偶像化谍战剧之风,削弱了谍战剧的类型化创作,谍战剧偶像化让谍战剧类型概念变得模糊。从这点来看,《叛逆者》是介于严肃厚重与偶像青春之间的谍战剧,剧情逻辑、人物设定、审美风格等,在经典谍战剧与偶像谍战剧之间拿捏得很准。

多元化融合

谍战剧偶像化尝试开启之后,随之而来的是谍战多元素复合之路,拓展框架,让作品开始各种“反套路”,谍战剧使出浑身力气玩转类型化创作。

开局令观众惊艳无比的谍战剧《和平饭店》,加入了“密室逃脱”和喜剧元素。该剧编剧张莱认为,这部剧是“螺蛳壳里做道场”,在一个封闭空间里、在240个小时里讲了一个背景巨大的生死博弈的故事。这部剧表面上是抗日剧,实际上是谍战剧,形式则是跟观众斗智商的密室逃脱。这部剧创新性十足,给“套路”被玩遍的谍战剧带来新变化。谍战剧玩转空间、时间叙事,这种突破创新很新鲜。

同样挑战特殊化叙事时空的谍战剧,还有电视剧《新世界》《秋蝉》等。《秋蝉》中,潜伏者叶冲在香港陷入孤身绝境,在这个特殊的地理空间中,男主角要孤身完成各种使命,身处敌营孤立无援,既有利于展现男主角的机智和谋略,也能深入刻画这个人物的悲剧命运以及对信仰的坚定不渝。《秋蝉》中任嘉伦饰演的叶冲,是个非常感染人的角色。

黄轩、陈赫主演的《瞄准》中,谍战是一个大背景、大元素,但该剧的表达方法非常时髦,将现代悬疑剧的快节奏、细节铺陈等表现手法融入其中,尤其是剧中此起彼伏的紧张又刺激的枪战、追逐等戏份,给观众带来强烈的观剧爽感,颠覆了谍战剧的观剧感觉。李易峰主演的《隐秘而伟大》讲述了小警察在动荡时局中的成长故事,给谍战类型剧做了加法,融合悬疑、家庭、爱情、生活流等多种类型,展现了弄堂生活、办公室风云、紧张的谍战和家国情怀等多重视角。《隐秘而伟大》开局评分很高就得益于职场戏、市井生活拍得好,因为有细节,也让观众感觉言之有物,内容丰富。

还有不少“谍战+喜剧”“谍战+推理”的形式混搭的剧,呈现谍战剧的多元看点。这些剧有卧底、特务、情报战、悬疑、暴刑以及爱情等“硬核”谍战元素,观众可以看高智商戏份,也能有不同的更新鲜的观剧体验。通过元素融合、反套路叙述等手段,谍战剧创作更丰富多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