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失望的《致命女人》第二季

2019年，美剧《致命女人》大火，豆瓣评分高达9.4，引发了一系列有关婚姻和爱情的讨论。今年6月3日，《致命女人》第二季在万众期待中回归，观众追剧的热情还在，但三集看下来，却让人感觉“不是那个味儿了”。这可不是极个别的看法，该剧自开播后评分不断下滑，目前暂时为8.8。

《致命女人》第二季正式海报

《致命女人》第一季讲述了同一栋房子中在不同阶段发生的婚姻故事。上世纪60年代的家庭主妇贝丝安，面临女儿去世和丈夫不断出轨的痛苦；80年代的社交名媛萨蒙妮，意外得知丈夫是一名同性恋，担忧的是颜面尽失和没办法再从别人的爱中获得安全感；2019年的双性恋律师泰勒，和丈夫保持了开放关系，因为将神秘的女友杰德带回家，原本平静的生活失控。时间设定上，正好对应了美国历史上女权运动第二次浪潮、持续低迷和第三次浪潮的典型节点。

以背叛和反抗为主题，女性觉醒、家庭暴力、姐弟恋、开放婚姻、同性恋权益等话题轮流拆解；悬疑和爱情线索并行，“谁被杀”“被谁杀”的谜底一点点揭开。平行蒙太奇的剪辑手法，让叙事节奏变得张弛有度，小到杯子破碎，大到地板格子翻转，转场纵享丝滑，在最后一集三个时空交错杀人的“封神七分钟”中尤其明显。这些突出优点，足以让观众暂时忽略剧情上的狗血和薄弱之处，即便部分角色坏得很扁平，仍然看得很过瘾。

《致命女人》第二季里，讨巧的设计拿掉了很多。回到上世纪40年代末的单一时间线，家庭主妇阿尔玛无意间发现了丈夫隐藏的秘密，担心家庭丑闻影响自己加入当地最有名的花园俱乐部，便选择不报警；园艺俱乐部的核心人物丽塔，年轻时凭借美貌嫁给年迈的富翁，丈夫迟迟没有按照“活不到七十岁”的约定死去，丽塔无法和情人双宿双飞；阿尔玛的女儿迪在餐厅做服务生，有趣的是她另一个身份——丽塔情人的情人。

剧情节奏很快，一集一个反转，也在努力营造黑色喜剧的氛围：第一集，看似善良的丈夫未必善良；表面软弱的妻子未必软弱；第三集，好家伙全员恶人。这些都是美式肥皂剧的标准套路，对深谙此道的著名编剧马克·切利来说更不在话下。按照剧方的定义，第二季将探索美丽的含义、人们呈现给世界的形象背后隐藏的真相、被社会忽视和轻看的影响，以及一个女人为了找到最终归属愿意付出什么。

显然，编剧希望驾驭更加复杂的主题，但想跻身上流社会、想要金钱与自由、想和帅哥谈恋爱，其实没什么深度解读空间。反而出于增加戏剧效果的需要，人物行为出现了诸多前后矛盾。比如阿尔玛一直内向怯懦，面对重要抉择时自私不奇怪，处理尸体的熟练程度就很难解释了；再比如迪最初睡完帅哥后表现得人间清醒，“不要承诺你做不到的事”，刚过两集就直接冲到丽塔和情人面前揭穿对方……看起来，这一季充满了编剧之前作品《绝望的主妇》《蛇蝎女佣》的影子，只不过阿尔玛勉强算得上杀伤力减半的主妇布里，丽塔则是异域美人盖比和卡门的结合体。

最重要的一点，“女人杀夫”的核心没能得到有效延续。爽剧盛行，是因为大众有情感释放的需要，同样的道理，《致命女人》火起来，和投射在女性犯罪题材中的现实压抑不无关系。女人专注杀夫，情绪层层递进，犹豫逐渐消失，结尾处，新住进来的妻子看到丈夫出轨的证据，利落地拿出了猎枪……

坦诚地讲，第一季也并不完美，中产阶级视角、浓厚商业色彩，看似先锋实则面向传统性别秩序“高高举起轻轻放下”，都限制了其真正突破一部爽剧的边界。只是，萨蒙妮气场全开甩同性恋老公巴掌，和小鲜肉谈恋爱，贝丝安一石三鸟借他人之手杀掉出轨丈夫，解救被家暴邻居，保护无辜孩子的名场面上演时，谁能不产生肤浅但解气的快乐呢？而第二季中，阿尔玛的丈夫率先向重病歌女给出“死亡援助”，偷听的女邻居死于倒霉催，编剧挥洒的不是爽感，是狗血。再说，看男人杀人，还需要虚构吗？

正因如此，当我们期待“女人为何杀夫”落下帷幕后，能迎来“女人杀夫后怎样”的正餐时，不免对这个重回平庸叙事的第二季感到失望。疲惫的反转、消失的动机、割裂的人设、模糊的欲望，《致命女人》第二季难言乐观，希望后续有所转变。从制作班底来看，《致命女人》系列野心不小，如果只是在美国郊区典型中产家庭的狗血生活中来回打转，无异于新瓶装旧酒，浪费一个好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