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术发展的尺度究竟在哪

秦鸣晓在峰会上进行主持。段经琨/摄

　　9月23日下午，“北京之光”国际近景魔术秀的现场，秦鸣晓正细心地观察着每一位上台表演的魔术师，他时而点头微笑，时而跟坐在旁边的徒弟低语，时而若有所思。同一场魔术表演，观众席上的儿童看到了乐趣，魔术师看到了手法，而秦鸣晓看的是语言、流程、道具、服装等所有的要素。他的眼神并不犀利，和其他观众没什么两样，可所有的门道，都记在心里。

　　9月22日，2017年世界大学生魔术交流大会在北京昌平区开幕，秦鸣晓作为大会评委参加。他1945年出生于一个魔术世家，后来进入中国杂技团，于20世纪60年代开始魔术生涯，师从中国著名戏法大师杨小亭。

　　现场，傅强表演了最擅长的心灵魔术，魔术秀一结束，就径直走向秦鸣晓，把他拉到清静处，悉心地请教自己这场表演的细节和成败之处，秦鸣晓一一指点，最后还不忘说一句，“仅供参考”。

　　“秦老师给我们指导过后爱说‘仅供参考’，而且不管是不是他的徒弟，只要开口，他就特别热情地教你。”秦鸣晓的徒弟丛林说。

　　在魔术交流大会走一趟，不断地有人跟秦鸣晓打招呼，“师父，师父”地嘘寒问暖，他们都是秦鸣晓的徒弟，有职业魔术师、企业CEO、还在念书的学生，甚至还有农民。

　　有朋友私下里为秦鸣晓打抱不平：“您收徒弟什么标准啊？怎么什么人都收？”秦鸣晓笑笑：“我没有什么标准，只一个条件，对魔术感兴趣。谁说跟了我学习魔术就非得去上台表演了？”

　　传统的中国魔术流传到今天，遗失了许多内容。秦鸣晓感叹“这太可惜了。”他把自己的收徒方式归结为交游收徒，想让越来越多的人接触魔术。会的人多了，流传的自然更广。教徒弟的时候，他从不藏着掖着，把自己几十年来的心血化成口头点滴的劝告倾囊相授。

　　“中国传统文化中有很多非常好的东西，传统的魔术就是其中之一。”说着，秦鸣晓拿出了12本巴掌大小影印的册子，“这是个好东西，现在常见的这些魔术表演，基本都能在这里面找到源头。”但这些也算是魔术行业的秘密，他担心，要真把这些都推广出去了，会不会导致魔术泛滥呢？

　　秦鸣晓说自己“进也担心，退也担心”，他想知道，尺度究竟在哪儿？在20多年前他就这么问自己，可至今也没想清楚。

　　而对于这个问题，他的徒弟梁明一点也不担心。梁明在2012年的一期魔术综艺节目上，作为观众与嘉宾秦鸣晓互动，机缘巧合拜了师。

　　他似乎比师父更加坦然，甚至觉得不用刻意去思考这个度的问题。因为任何一项艺术形式，都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他觉得现在要做的就是扩大推广的范围，让那些喜欢魔术的人有机会走近它，学习它，其它的就顺其自然。如果一个艺术形式没有得到好的传承，一定只有一个原因：它不够与时俱进。

　　“就像‘三仙归洞’（一种魔术表演的名称，道具是两个碗和三个小球），当人们的生活习惯发生改变，餐桌酒桌上没了原本常见的碗，替换成了杯子之后，西方人就将其改良成了‘杯球术’，而中国的就没有保留下来。”梁明说。

　　梁明从10年前就开始做魔术传播公司，大力宣传推广魔术的同时，他也在不断地改良传统魔术，为其注入现代化的元素，用新的技术方式来呈现魔术。

　　梁明经常跟师父交流这些观点，秦鸣晓也乐意听，“跟年轻人接触，我也会不断进步，不会成为‘老古董’。”

　　秦鸣晓从1962年接触魔术至今，已有55年了。多年来他像是一座灯塔，既沉浸在魔术汪洋之中，又能置身其外地观察着不同时期的起起伏伏。

　　“这么多年来，魔术在发展，我们的观众也在进步。”他回想起曾经魔术被当作“骗人的把戏”，观众打心眼儿里看不起魔术表演者。如今，早就没人这么说了，魔术被称为艺术，是传统文化中流传下来的好东西，魔术师的地位也有了很大提高。

　　“可现在的问题在于，依然有不少人的心态不平衡。”秦鸣晓说，看完魔术表演，很多人都绞尽脑汁地去解密，跑遍魔术商店，非要知道个究竟。知道了之后呢，又到处说，到处炫耀。那意思好像是，你看我多聪明。

　　还有的人爱拿经济杠杆来衡量魔术表演，会觉得我掏了钱被魔术师骗了，这钱花得亏，不值当。“可魔术本来就不是真的，是以娱乐性为主的啊！”

　　秦鸣晓认为，未来中国的魔术想和国际接轨，还需要两代人的努力。“我所说的接轨不只包括魔术师的技巧、表演，还包括社会上的大环境，还有观众的心态。”

　　他希望，对于未来的中国观众或者是更高层次的观众，心态能够更加平和。在观看完表演，就算琢磨出了魔术师的秘密，也不要急着揭穿，多去思考，魔术师是用什么方法骗过了大家的眼睛？他是靠着打破常规营造出惊喜的吗？“想明白了这些，在以后的工作生活中，你也能运用这种思维。”

　　而作为魔术从业者，梁明希望未来一直顺势而为。“观众想看到现实世界中不可能实现的景象，我们就去创造它。他们想看到人飞起来，魔术师敢于想象，敢于做，所以后来会有飞机，这就是顺势。”

　　到了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愿意听秦鸣晓细致具体地讲一讲某个魔术表演了，就连他的一些徒弟，有时候也一知半解地就过去了，“有十分的要点，他听了前面就说‘我知道了’，后面的七八九十都不关心了。”

　　他又说“可能是现在这社会前进的速度太快了”，秦鸣晓停下来想了一会儿，“这也没什么，我和徒弟们的时代背景不一样，想法自然也不同。只要能让魔术发展，怎么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