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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
09/18
04:18

暖评

每个灭绝师太心中都住着个粉提老师

作者:曹林 来源:中国青年报

  带着孩子看了《树上有个好地方》,好久没看片看得如此欢乐了。孩子开心,我也好几次发出如孩子般的爆笑。大人、小孩的笑点可能不一样,孩子就是从男主人公“巴王”身上感受纯粹的破坏之乐,跟老师斗、家长斗、学霸斗的叛逆之乐。大人能从中看到自己的童年,尤其从乡村教育中走出来的,哪个人记忆中没个皮王、学霸、灭绝师太、严而冷幽默的校长、男神女神级的老师。看到“巴王”偷下河洗澡被校长拿走衣裤然后写检讨那段,真太接地气了。不瞒你说,这检讨我也写过。

  电影的标签是“少儿喜剧片”,我觉得定窄了,老师、家长、大孩子们也都应该看看,既有趣,又深刻,笑中带丧,乐中耐思。

  说说这个片子的主题,“巴王”太顽皮,成绩很渣,是老师和家长眼中的“坏学生”,在教室和家里都不被认同的他,将田野中的一棵大树当成了自己的“好地方”,好玩的东西都藏到这棵树上——这棵树,这种孤离的姿态,让我想起卡尔维诺“树上的男爵”。今年浙江那篇引起极大争议的满分高考作文,就用了“生活在树上”的意象:热爱大地,升上天空,体现个性的超越追求,又不远离大地。与老师、校长的各种斗,因前来支教的粉提老师而改变了,粉提老师看到了“巴王”的聪明,让他负责班里的图书管理,成绩迅速提高,然而这种“好景”很快因粉提老师男朋友的到来而打破。

  女神老师感化、改变调皮小男生的故事,并不算新鲜,好莱坞、宝莱坞、港片中都有这样的故事框架,但置于乡村教育的背景和应试语境中,多了不少冲突和现实纠结感。笑中带丧可能会是很多人的感受,粉提老师替表姐“灭绝师太”代课,带来快乐教育的新观念,让孩子们看校长“严防死守”的课外书,不公布分数,不排名,“巴王”的春天到了,往日的冲突化为温馨——但身在应试焦虑中的局内人和局外人都明白,这种“温馨”很脆弱,“快乐”只是暂时的。

  一个看过片子的网民评论说,每个粉提老师,终将会变成灭绝师太。就像每一个顽皮的“巴王”,终将被现实驯化为分数的追逐者,从树上走下来,让自己脚踏实地,接受现实规训。这似乎是生活的真相,很残酷。我还记得中学的时候,一批师范毕业生到我们学校实习,带来很多新鲜之风,也是鼓励课外阅读,一起玩耍,课堂上无比欢乐。后来严厉的老班主任专门开班会提醒我们:不要被那几个实习老师“迷惑”。那套我们也会,但帮不了你们,你们还是必须按我的要求完成作业和准备考试——像极了校长对粉提老师的提醒。新闻中常可以看到这种文化休克:支教的年轻老师带来的新理念,受到在地应试传统的排斥。

  每个粉提老师终将会变成灭绝师太,丧吗?我觉得这个问题可以反过来看,每个灭绝师太心中可能都住着个粉提老师,就像粉提的表姐,即使训斥学生时,也有善良的一面。为什么会有粉提老师?她一定有一个善待她的老师,就像我在中学遇到的那群师范生。这是一种教育基因,即使在充满压力的应试环境中,即使有一天变成灭绝师太的凶狠样子,心里那个“粉提老师”——那个年轻的自己,那个理想的自己,那个葆有初心的自己——也常会在内心闪一下光,那束光对学生就是一生的影响。可能我们每个人在某个年龄都像“巴王”这样深深地依赖过一个人,受到她的影响。

  这部片子不是大制作,没有大牌,但有一个好故事和一群好演员。尤其是“巴王”,把那个年龄的倔强顽皮演绝了。校长一出现就有包袱,“灭绝”那挺着大肚皮训人的神姿,惟妙惟肖。“爸爸”的爆脾气,带劲儿而充满笑点。充满喜感的陕西方言,朴实的表演,加上现实主义思考,这些可能正是金鸡奖最佳儿童片提名奖、德国施林格尔国际儿童电影节“杰出演员奖”、中国影视“学院奖”最佳剧情片奖等大奖看中它的原因吧。

  特别要说的是粉提老师的扮演者刘盼,一如“巴王”初见时的眼前一亮,很好地演绎出这个角色身上的理想主义气质。刘盼读的是新闻,8年前她在陕西上学时听过我两场讲座,有了较多联系,能感受到她对新闻的热爱。后来她到京城媒体实习,短短时间出了很多好作品。她在电影中不需要演,因为粉提就是她自己,平实自然,温和坚定。

 

【责任编辑:蒋雨彤 张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