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零点后】儿科急诊医生的深夜守护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刘昶荣

2月3日0点20分，北京儿童医院急诊外科的一间诊室内，一台缝合伤口的门诊手术在动画片的背景音下完成了。

4岁的淘淘可能没有想到，到北京后去的第一个“景点”竟然是北京儿童医院。2月2日晚，淘淘从北京西站下车后，还没出火车站，就摔了一跤，手被撕了个不小的口子。淘淘被家长送到了北京儿童医院急诊外科。

当天，恰好是急诊外科医生韩金宝值班，淘淘手部伤口的缝合由他负责。对韩金宝来说，手部缝合只是一个很小的门诊手术，局部麻醉即可，然而还没等缝合开始，听到要手术，淘淘因为害怕，大哭不止。情急之下，在医生的建议下，妈妈拿出手机给淘淘看了个动画片，孩子的哭声才终于止住。缝合完成后，韩金宝给淘淘手上缠了多层白纱布。缠完后，他对淘淘说：“你看，叔叔给你做了个棉手套。”

韩金宝说：“给孩子看病其实是一件比较有意思的事情。”孩子们单纯可爱，生病了确实难受，但是病好了后，孩子立刻就活蹦乱跳，“小孩儿不藏病”，这也是儿科医生有成就感的原因。

儿科急诊是一个很有挑战性的科室，“因为来的孩子都很急，需要用最短的时间获得最有用的信息，同时用最高的效率把孩子的病治好，或把命保住。”韩金宝说，也正是为了这份挑战性，他当初选择了急诊——高挑战性对应的是高成就感。

韩金宝现在是急诊外科的住院总医师（以下简称“住院总”），需要全面及时掌握留观、住院患者的情况，尤其是危重症患者和术后患者的病情变化情况，还要负责组织并参加本病房疑难、危重患者的会诊、抢救和治疗工作，可以简单地理解为：“科室所有管理病人的工作在这里汇总，下级医生所有搞不定的临床方面的事情都由住院总来负责。”

最忙的时候，韩金宝一边准备手术，一边通过电话协调床位或者会诊。多线条处理事情，是住院总的常态。当然，这样的能力并不是一天练就，需要时间的磨炼。如何保证在高强度工作下不出错？答案是，无他，手熟尔。韩金宝说，在做住院总之前已经做过了大量的手术，这些手术几乎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他举例说，就像吃饭一样，得先学会用筷子吃饭，然后才会端起碗来吃。

如果说儿童急诊外科是一个相对工作节奏很快的科室，那么儿童急诊外科的住院总则在此基础上又增加了一份压力。

韩金宝的住院总需要干一年。这一年内，他需要保持上班24小时休息24小时的工作节奏，全年唯一的变化就是即将到来的春节多一天假期。

所以，对于韩金宝来说，基本上没有什么节假日的概念。甚至，节日假期可能更忙。以孩子们的寒假和春节为例，放假后，外出活动增多，外伤的孩子会增多。此外，外地转诊过来的疑难杂症、重症的孩子也会变多。

春节假期期间，急诊面临的压力会更大。大年三十、初一那几天，急诊外科会收到大量气道被异物堵塞的患儿，这些异物主要集中在各种各样的坚果、果冻等食物。

韩金宝最忙的时候是从早晨8点上班开始一直做手术到第二天凌晨2点，除了中间抽空吃饭、去厕所，几乎没有休息。第二天下班的时候，韩金宝感觉自己“被掏空”了，身心俱疲。住院总几乎是每位临床医生必经的淬炼。韩金宝明白，这么高强度的工作过后，个人能力也会得到快速提升。

而且，这么高强度工作的背后，作为急诊科医生的成就感也在“补给”韩金宝。把那些送来时奄奄一息的孩子抢救下来，一家人的希望也被“抢救”了下来。尤其是自己当爸爸后，韩金宝更能共情家长，也更能体会到自身工作的价值。

当然，还有一些孩子没有被抢救回来。让韩金宝印象深刻的是他之前在其他科室轮转时遇到的一位8岁患儿。孩子送来时，病情已经非常严重，在医院里治了两天，还没来得及查清楚病因，孩子就去世了。孩子的爸爸是一位40多岁的汉子，孩子去世时，爸爸在孩子的床边一边唱歌一边哭。这个场景给了韩金宝很大的冲击，第一次深刻感受到了医学的局限性。

此后的工作中，韩金宝逐渐地与医学的局限性和解。医学注定无法解决所有的生老病死问题，但是医学正在解决越来越多的问题。淘淘手被撕了个口子后，来到医院先打了一针破伤风疫苗——预防伤口感染。在没有破伤风疫苗之前，这样的伤口可能就会夺走一个人的生命。有了破伤风疫苗之后，这个风险就基本被消除了。

韩金宝缝合完淘淘的伤口后，又开玩笑地安抚了下这个刚刚受了惊吓的孩子。最后，淘淘情绪放松了些，已经不是刚进来时嚎啕大哭的状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