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小剧场中的戏曲更加纯粹
本报记者 王筱丽
著名昆剧表演艺术家石小梅登台扮演“吴道子”,神采飞扬让观众感慨“75岁正是闯的年纪”;越剧名家徐标新首度试水小剧场,《张骞使西·三别三行》受到戏迷追捧,他却坦言“像个孩子走进大花园”;一众青年主创在锡剧《聊斋·紫尾》深层解构《聊斋志异》,引发年轻人的共鸣……“2024中国小剧场戏曲展演”过半,实力名家和戏曲新作在上海接连亮相,在初冬的申城舞台掀起一股生动的热流。
“中国小剧场戏曲展演”诞生至今已有十年,见证着小剧场戏曲的演变和发展脉络。业内人士表示,戏曲工作者在小剧场的摸索中,曾有过迷茫和“叛逆期”。然而随着研究的深入以及戏曲在市场环境中的升温,小剧场戏曲的创作越来越少出现“偏航”状况。在今年的展演中,就可以看到创作者们不约而同地更加关注戏曲的艺术和美学本体,让小剧场中的戏曲更加纯粹。
小剧场戏曲的创新首先是包容和吸纳
传统之上的再创作还是直接颠覆传统,大戏改小抑或是直接搬演折子戏?十年来,专家和学者们始终在讨论,小剧场戏曲是什么,小剧场需要怎样的戏曲?提到小剧场戏曲,不少人会联想到小剧场话剧。“小剧场戏曲和小剧场话剧有着根本的不同。”上海越剧院艺术创作室副主任莫霞向记者直言不讳,“目前业界逐渐达成一个共识,与其给小剧场戏曲一个固定的概念,不如允许它在戏曲博大精深的基础上,自由地发展和创作,这也恰恰是小剧场戏曲最有魅力的地方。”
在莫霞看来,小剧场话剧的诞生很大程度上具有“背叛”大剧场的意味,但戏曲并不能照搬话剧的模式。“戏曲有许多传统和本体需要继承,它的创新首先是包容和吸纳的过程。如果不遵从戏曲的创作规律,那诞生的作品便称不上是戏曲。”在以往的小剧场戏曲创作中,时有为吸睛效果而生硬拼贴流行元素的情况,如今这样的作品已显著减少。
据了解,《张骞使西·三别三行》原是为大剧场创作的剧本。为让剧本适配小剧场,主创紧紧围绕小剧场精神、小剧场结构和小剧场表现方式进行改编,提炼出越剧的核心——主角的情感世界,并用戏迷喜爱的流派唱腔进行勾连,弱化叙事性,推动观众和张骞一起踏上一场心灵的旅途。莫霞向记者透露了创作细节,在彩排场里,作品还保留着动作捕捉的技术,将演员“一路向西”的行动投影在幕布上。彩排结束后,主创和演员一致认为,技术虽新颖,但会分散观众对于演员表演和剧情的注意力,影响演出效果,最终决定在正式场中放弃。
那些尊重传统、飞速成长的青年戏曲人
“我们的创作和演员团队都是年轻人,可当我们在为作品头脑风暴的时候,关乎戏曲本身的讨论占了最大的比重。”锡剧《聊斋·紫尾》导演张磊表示,此次的舞台极致简约,虽然无法将全舞美带到上海,倒也与“把舞台空间还给演员,在演员自身发挥出的戏剧性中,带给观众共鸣”的初衷不谋而合。90后编剧俞思含则在个人第十部小剧场戏曲作品里,继续注重和当下观众的精神交流。她挖掘古典作品中的“狐狸”意象,引入了男狐角色,讲述当代人视角下的“新聊斋”故事。
无独有偶,对于戏曲本体的重视已成为全国戏曲同行的创作要义。接到改编小说《边城》的任务,湖南省湘剧院的导演李斐斐首先想到的便是“要区分于影视剧和沉浸式话剧的创作”。于是,戏曲的虚拟性、程式性和写意性被她放到了湘剧《舟渡》的首要位置。观众走进长江剧场的红匣子,就仿佛穿越到湘西小城,剧中穿插了许多蒙太奇场面,充分利用了戏曲时空自由的特点,来不断链接文本中关键的转折点。“其节以鼓,不托管弦,一唱众和”,湘剧的高腔在剧中展现得淋漓尽致。而女声独唱、男声独唱、男女合唱的帮腔利用假定性,实现了剧中非现实时空到现实场景的无缝衔接,以无场次的形式,把握原著的精神内核,还原出一幅灵动诗意的湘西风情画。
地方戏在小剧场各展风韵,国粹也精彩亮相。对于小剧场戏曲来说,培育青年人才是其最重要的目标之一。在福建京剧院的《成佛记》里,95后演员王春妹身着道姑衣袍出场,幽咽婉转、起伏跌宕的演唱相当动人。此前,王春妹跟着程派名家、福建京剧院院长孙劲梅啃下一部部传统戏。孙劲梅认为,剧中的“尼姑”与程派擅演的端庄稳重、含蓄内敛的形象有很大区别。“这部小剧场对程派表演和青年演员来说,都是一次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