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岁村上春树重写31岁留下的遗憾

扬子晚报/紫牛新闻记者 沈昭

2024年的诺贝尔文学奖村上春树依旧无缘，但他的书粉们似乎早已看开，对他们来说，阅读村上春树时隔六年推出的最新长篇小说《小城与不确定性的墙》是更要紧的事。

10月21日，由读客文化出版的《小城与不确定性的墙》简体中文版正式上市，读书由著名翻译家施小炜担任翻译。

拔掉四十年前的一根“鱼刺”

2018年，村上春树长篇小说《刺杀骑士团长》中文版上市，此后，村上都未创作长篇小说。2023年，当《小城与不确定性的墙》由日本新潮社推出后，迅速吸引了全球读者的目光，成为了世界文坛上讨论度最高的作品之一。

《小城与不确定性的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对四十年前一篇小说的重写。1979年，村上凭借处女作《且听风吟》获得第23届群像新人文学奖，在文坛崭露头角，第二年他发表长篇小说《1973年的子弹球》，入围第83届芥川奖。也是在这一年，村上发表了中篇小说《小城，及其不确定的墙》。村上发表的作品鲜有不单独出版的，《小城，及其不确定的墙》却是个例外，没有单独出版的原因是村上对于这篇小说不甚满意，他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我试图描绘一个我真正想写的世界，但彼时的我仍然缺乏技术能力。后来由于种种情况，我只得将该作品以半成品的形式发表出来，当时我也非常后悔。我心里有个角落一直想着，希望有一天能以适当的方式好好地完成这部作品。就像卡住一根鱼刺般，这让我始终无法释怀。”此后《小城，及其不确定的墙》被村上雪藏，这篇小说成为万千读者口中的“幻影之作”。

评论界普遍认为村上春树最杰出的三部作品是《挪威的森林》《舞舞舞》及《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值得一提的是，发表于1985年的《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正是由《小城，及其不确定的墙》这部“半成品”的写作念头衍生而出的，当读者阅读《小城与不确定性的墙》时，或许会有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诸多似曾相识又截然不同的元素能让读者真切地感受到村上为了拔掉四十年前的“鱼刺”做出了多少努力。

第一次塑造立体全面的老年人

《小城与不确定性的墙》的故事是在原有构思的基础上进行的一次全新尝试。村上春树在书中构建了一个充满奇幻色彩的世界，通过“真实”与“虚构”两个世界的交织，探讨了生命、死亡、记忆与身份等深刻主题。

书中，村上春树巧妙地设置了一堵“不确定性的墙”，这堵墙可以变化、移动，不仅将两个世界分隔开来，更有着独立的生命和独立的意志，成为连接现实与虚构、生命与死亡、本体与影子的桥梁。读者将跟随主人公的脚步，穿越这堵神秘的墙，探寻自我意识的深层领域，倾听内心最深处的声音。

全书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由当年的“幻影之作”重写而成，追忆现实世界中17岁少年与16岁少女天真、热烈的恋情。第二部分与第三部分则弥补了村上多年的遗憾，刻画了全新的登场形象：走进被高墙围绕的神秘城市中“读梦”的中年男主人公，一位引导男主人公的老年人，以及一位拥有旁人无法理解的特殊能力的少年的形象。值得一提的是，村上以往的作品多写中青年男女角色，本书是村上第一次塑造立体全面的老年人——这也是年过七旬的村上春树拥有了对生活的全新体验与视角后才能写出的角色。

村上正式创作本书是在2020年3月，他在书中融入了时代特性，饱含他对当下社会环境的思考，这使得这部作品更加贴近现实，引发读者的共鸣。可以说，这是村上春树45年写作生涯的突破自我之作。

本书的译者施小炜此前曾翻译过《1Q84》等村上春树长篇作品，对这部新作，他评价道：“村上春树是我心灵的清凉剂。小城，变幻不定的高墙内，神秘的寻梦之旅，村上文学有一种令我们惊奇、让我们体味思考的惊喜。”

村上春树罕见接受采访

村上是一位行动颇为低调的作家，很少公开露面，也几乎不接受采访。在《小城与不确定性的墙》出版后，村上春树罕见地接受了媒体的采访。

“我一直有一种感觉，‘有一天’我会完成这部作品，但不是‘现在’。直到我71岁，我才开始认为是时候动笔重写这个故事了，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开始想‘我的余生能写多少小说？’这就是一场倒计时啊，我想现在‘也许是时候了’，或者更确切地说，‘我必须这么做了’。因为我无法再忽视它了。”时间的沉淀对于一个作家来说不仅是关乎写作技能的提升，人生经历的厚度也会改变作家看待世界的方式。书中所刻画的此前村上小说中几乎未出现过的中老年人的形象正反映了这一点，正如村上自己所言，“这是四十年前三十多岁的我无法做到的事情。”

这会是村上所有作品中的最佳吗？他为四十年前的遗憾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了吗？诚如村上所言，“我不知道这部作品上市后，甚至更长一段时间内，市场的反馈如何。我也上年纪了，我只能用自己认可的方式来写作。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为自己能够写出令自己认可的作品而感到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