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年味”,回家!

来源:中国青年报客户端2024年02月19日


    视觉中国供图


编者的话

    “年味”是什么?是游子们归家的心切,是全家人团圆的喜悦,是烟花绽放飘进屋内的幽香,是妈妈忙前忙后准备的那一桌热腾腾的年夜饭,是庙会上舞龙吃糖葫芦的童年回忆……无论“年味”是什么,都能真真切切让思念溢出家的温暖。无论身在何处,只要心中有“年味”,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中国青年作家报》编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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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的声音 (散文)

谭鑫

    年又近了。除了偶尔我们为更大的“年的声音”而侧目,大多时候,我们都是自然地汇合在一处,然后往家的方向走去。

    春节,是一年中唯一一个以声音贯穿始终的节日。

    乡下的腊月间,每当爆竹声一响,过年便奏响了序章。耳边的嗡嗡作响,勾连着心也开始蠢蠢欲动。幼年时,每每过了腊八,年便进入我悄然扳着手指默算的倒计时,每一串鞭炮的轰鸣,都像一段引人共鸣的暗语。孩子们听完,脸上或许有稍显克制的平静,但心里却已经悄悄荡开了涟漪。

    少年人的心情,易喜形于色,每一段声音的到来,无形中便满足了我们的一段盼望,爆竹连同着岁月,也一并迎来了一年中的高光时刻。无论是近在抬头的“震天响”,还是难以目测的“小声亮”,或是可手中挥舞的“爆米花”……每一处绽放都能鼓舞在心。

    仿佛年便顺着这“噼里啪啦”的节奏声,从浮尘的岁月里焕然一新。

    到腊月末,久违的年味,如腊肉、香肠、糍粑、汤圆般开始次第上桌,年的声音也在四周迎来盛放。从稀疏到密集,由独秀转竞艳,每种声音像一道道菜肴一样逐序登场,和团年饭并驾齐驱,排满岁月交接的桌面。觥筹交错,让内心热力飞扬;声色铺张,在记忆里唇齿留香。

    工作之后,或许是习惯了假期拮据的缘故,我对于过年这个最具团圆象征的节日,早已没有了那种掰着手指头数还剩几天的热情,在记忆中理应是爆竹轰鸣的季节,也在城市克制的面容里,化为了岁岁年年的冷静客观。

    唯一情绪作祟的,大概是每到年末心里那一股更像是“回家做客”的执念,不请自来却又挥之不去,始终隐忍于脑海。有时候,纵然已身在故乡,但耳边安静得宛如夜深城市,便忍不住突生暗忖:“这个新年是不是缺了点什么伴奏?”

    “爆竹声声除旧岁,锣鼓阵阵迎新年。”声音,其实也是年味的表现形式之一。

    我记忆中所经历的故乡新年,声音的来源并不统一,鲜有锣鼓喧天渲染而出的浓烈氛围,只有断续密接的爆竹声声更像定点闹钟。只有爆竹的轰鸣声响起时,那本该属于我记忆中的节日观感,才会在日历的更新中有所对应和演替。

    我所向往的爆竹声的形式也复杂各异:有时候频繁出没于小孩儿手中的擦炮、摔炮,点燃之后有充足的时间淡然抛却,鼓点小得只能让稀泥吐个泡泡,却足以惊起一整个冬日下午的快乐与喧哗。有时候也洞听于成年人手中的花炮、冲天炮,电闪雷鸣震天震地,但目光由引线所指,方向终归是朝着一片童心。

    这些年,每当新春来临之际,我便思考着今年和去年的变化,手机也不断地在接收着祝福和分发着短信,不时抬头,给夜空中渐次开落的烟花,划上一句惊叹的结尾:“哇!新年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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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货里萦绕的年味深情 (随笔)

艾科

    距离农历新年尚有时日时,母亲就开始张罗赶年集备年货了。在母亲的年货清单里,除了炸圆子、炸鱼块、炸面果、蒸馒头、蒸包子、包饺子、灌香肠之外,腌制咸货亦是她每年必做的“功课”之一。

    其实,普通的农家咸货腌制起来非常简单,只需一上午的工夫,所有咸货的腌制工作均可完成。故乡靠河而居,鱼虾司空见惯,故而腌制咸鱼,也成为乡村主妇们的拿手技艺,每年的隆冬时节,都会进行一场“才艺比拼”。母亲会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吃罢早饭骑着电动三轮车去集市上买鱼。她通常会一次购买四五条草鱼,回来刮鳞剔肚洗净之后,便往鱼的表皮和腹内撒上食盐、五香粉等一应作料,然后用手给鱼“按摩”,按至作料的味道渗入鱼肉之内,再用一指长的竹篾横向撑起鱼肚两侧,接着用一根红绳穿入鱼嘴并打上死结,再将鱼挂在阳光足、通风好的地方晾晒直至风干,如此,腌制咸鱼的活儿就大功告成了。

    母亲在晾晒咸鱼期间几乎用上了“孙子兵法”:为了同左邻右舍的馋猫斗智斗勇,她会踩着桌椅板凳,用晾衣竿将咸鱼悬挂于高空之中;等到黄昏来临之时,再用同样的办法,将咸鱼收到橱柜里,并将柜门关严锁紧,待翌日上午再将咸鱼挂到太阳底下晾晒。母亲如此不辞辛劳,只是为了保障除夕那天,餐桌上能够端出一盆诱人的鲜汤。为了减少生活开支,母亲每年都会在开春时节散养几只土鸡,待到来年新年到来时,趁着腌制咸鱼的时机,顺手也把咸鸡给置办齐全。

    母亲早就盯住了那只散养的芦花公鸡,在去赶集买鱼的那天早上照例喂完鸡食后,她就将那只芦花公鸡抓住绑在了八仙桌的桌腿上。等她赶集回来,腌制并晾晒好咸鱼,就开始着手烧水杀鸡。母亲非常勇敢,杀鸡面不改色,褪毛手到羽落。我虽贪恋除夕餐桌上的那盘咸货美味,但实在不忍心看到杀生的惨烈场面,于是便刻意走进堂屋里,借助电视节目分散注意力。等我看完一集电视剧出来,肥硕的芦花公鸡已经光溜溜地躺在了铁盆里。

    母亲向来勤俭节约,对穿着如此,对饮食亦如此。她挥刀霍霍给芦花公鸡开膛破肚后,鸡肠、鸡肫、鸡肝、鸡心等一应器官皆不丢弃。母亲将筷子插入鸡肠的一端,然后借着手劲将鸡肠通过竹筷翻转过来并清洗干净备用。她用菜刀剖开鸡肫,除去里面的鸡食与内层黏膜,一块美味就又保留了下来。鸡肝与鸡心就更不用说了,在母亲看来,一只鸡除了羽毛和屁股之外,其余部分都能成为烹饪年夜饭的食材。腌鸡与腌鱼的方法如出一辙,当一条条咸鱼和一只只咸鸡,被挂在院门外拴于两棵白杨树之间的晾衣绳上晾晒时,年味也已近在眼前了,整个乡村上空,漫溢出一抹甜蜜的温馨。

    除夕那天,母亲单枪匹马披挂上阵,走进厨房大显身手,除了烹饪其他菜肴,腌制的咸货也开始派上了用场。她取出风干的咸鸡半只、咸鱼一条,剁成块状分别入锅,咸鸡搭黄豆、咸鱼配豆腐,辅以作料文火慢熬,用时间与真情熬出的浓汤,成为新年的餐桌上不可或缺的美味。

    母亲腌制的咸货,通常能吃很久很久,往往出了正月,乡村再度回到年轻人返城后的寂寥,可是过年的美食余味,还会在舌尖上久久萦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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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味,伴随我成长 (随笔)

谭建伟

    城里的年味到底是淡。

    除了放假休息,多吃多喝多走动,跟平常似乎也没有两样,甚至过年的团子肉、扣肉等大菜城里也几乎没法做成。

    我是乡下长大的孩子,在城里安家前的近三十年中,一直在乡下过年。乡下那些年味伴随我学习,也伴随我成长,更伴随我走出那个小山村,背负行囊扎根曾经陌生现在熟悉的城市。

    一年一度的过年仪式

    在我记忆中,乡下每年的腊月中旬,村里的年味便从家家户户野草般疯长起来了。年味最初从劈好的“片子柴”熊熊燃烧吐出的浓烟中开始,那些浓烟携带着米粉芝麻混合着糖做出的糖粿、套花炸出的甜香和酥脆袭击着村里人的鼻翼,挑拨着村里人的味蕾,也开启着村里人封存了一年的过年仪式。

    于是,只有三十来户人家的小村庄忙碌起来了。上圩采购年货成了全村的头等大事,带着一年辛苦所得的钞票,三三两两,肩挑手提,人群在回村的道路上络绎不绝,东家叔叔买回了全家老小的衣服鞋袜,西户伯伯带回了走亲访友的节礼手信,南侧奶奶捎回了年夜饭上的香菇木耳八角大料,北头爷爷扛回了一大捆清甜可口肥壮沉甸甸的甘蔗。

    炸了糖粿后,就差不多到腊月二十四了。这天不是村里的小年,而是“打碳煤(灶灰)”的日子。家家全体动员大搞卫生,那些沾满灶灰污垢的锅碗瓢盆要彻底清洗一遍,那些房间庭院平常难以照顾到的犄角旮旯要彻底清扫一遍,那些杂乱堆放的农具家什要彻底归类整理摆放一遍。大半天的忙碌后,窗明几净,焕然一新,饥肠辘辘中扒拉几口饭,简单整理一下脸庞手心黑黢黢的锅底灰后,再点上香烛,鞭炮声中,神情庄重祭祀灶王爷,宰上一只大公鸡在牲畜栏前祈求神灵护佑六畜兴旺。

    之后的几天,养了一年膘肥体壮的大肥猪就要为新年作出贡献了。村里胆大精壮的男人们成群结队穿梭在各家的猪栏中,抓住猪耳朵,揪住猪尾巴,八九个人配合着用几根大扁担连推带搡把猪赶赴两张大条凳搭建的刑场中。

    杀年猪其实更考验家里的主妇们,首先猪血就务必要做好,万一血块没成型那在村里人看来多少预示着坏了来年的彩头,而且杀猪宴上也少了经典的酸菜猪血块。为此主妇们既要于心不忍看着辛苦一年养大的肥猪被宰,又要麻着胆子在被宰的猪头前架上一口大铁锅,撒几勺适量的盐接猪血并适当搅拌加速凝结。

    年猪杀好后,男人们忙着“庖丁解猪”,猪鼻猪尾用于祭祀,内脏猪脚用于做菜,肋骨部分则分成两斤左右的一长条用于向长辈拜年。女人们则在厨房施展开了手艺——做几桌杀猪宴,以芹菜蒜苗炒肉和酸菜猪血两道菜作为主打,邀请全村人过来品尝一年辛苦后的所得和喜悦。

    马上全村沉浸在了一片肉香之中。做完拜年的肉菜后,剩余的肉被男人们剁成大块,架开大锅旺火熬煮,两个小时后,肉块在水火交融下彻底熟透,打捞出来,调上一碗蘸酱,叫上爷奶叔婶,一大家子围坐一桌,大啖手撕猪肉。无需香料,清水熬煮,稍许蘸酱,幸福就在全家人的齿间荡漾开来。

    男人们则还有一项关乎年夜饭和过年期间是否有团子肉这样关键菜的大活计——做油炸肉。他们把清水煮好的肉块在生抽中浸润一下,涂上一层麦芽糖打卤,放入簸箕沥干水分,再回油锅大火炸至表面金黄,肉香更为浓郁,色泽更为惊艳,捞出备用即可。女人们另外抽出时间,砍上几兜大脑壳菜跟五花肉剁碎,调上辣椒粉、香葱等,用油豆腐做好上百块酿豆腐,蒸煮或过油熟透备用。届时油炸肉进一步切成肉块,加水加盐焖煮软化,出锅前适当放上几大勺豆豉,酿豆腐回锅加工配上几根香菜,过年期间家家必备的团子肉和酿豆腐就好了。

    团年饭

    过年的仪式主要集中在团年饭和初一的奉神上。村里人的精神世界千百年来一直与神同在,正式团年之前要祭祀贡饭,先到村头庙里祭祀神灵告知要过年了,再到家中大门口祈福,然后各样菜用碗盛上点放厅堂中间,鞭炮开道,庄重作揖邀请列祖列宗享用后,一大家子围坐一桌开吃团年饭才算正式完成了团年的重大仪式。

    村里的团年饭不是约定到哪一家,而是每家都要做上一桌丰盛的饭菜,一大家子轮流团年,因此,从中午开始,各家既要忙着贴春联请门神准备饭菜,又要忙着前往其他叔伯兄弟家吃团年饭,不曾得歇,户数多的家庭,这家刚坐下那家已经过来候着了,也许转一圈团个年下来,肚子尚未吃饱。团年饭后,还要喝上三口井水,据说那样来年肠胃好,吃嘛嘛香,没病没痛顺顺当当。

    我们这没有守岁的传统,年夜饭后,抓紧时间打扫好卫生——传统上初一一天不得扫地,大概是垃圾也在这一天化身为了财富的象征。然后抓紧入睡,因为初一这一天,大家会提前看个开门时辰。

    开门大多集中在早晨五点左右,吉时一到,大门一开,立马点上早已备好的爆竹,在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中唤醒沉睡的大地,也叫醒熟睡的家人。凌晨三四点开始,方圆几十里内,爆竹声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如一年一度的新春长奏曲。霎时,硝烟弥漫,空气中满满的爆竹燃放后留下的特殊硫黄味。

    开门鞭炮颇具象征意义,万一还没响完中途熄了火,或者遇到其他意想不到的事,意味着新年会有诸多不顺,主人心里难免留下一道梗,如有村民的开门爆竹把门前的桶炸开了,那一年的糟心事全都能跟这个特殊事件联系上。曾经每年临近开门鞭炮要点时,早已醒来的我,提着心尖竖着耳朵大气不敢喘一下,总免不了提心吊胆一番,不由自主默默祈祷顺利顺畅,直到爆竹燃放妥当后,心似乎才能放下来,这种体验一度伴随我多年。

    长大后,我早已释然,其实所谓顺与不顺,皆事在人为,只是绑缚在土地上的村民们或许并没有太多可以改变命运的机会,当自我把握命运的能力不占优势时,人们往往就会偏向于相信神灵与自然的主宰,就如对于新年的一切美好愿望,村民们都寄托在了一年开端的春节当中,尤其是辞旧迎新的除夕和初一。

    正门打开后,在爆竹声中陆续打开厨房门和牲畜圈门,然后拉亮家里所有灯,打开家中所有门,这一天不管外面是刮风下雨还是天寒地冻,都不再关门,大概取紫气东来、顺风顺水之意。随后,大人们开始生火烧茶,加热祭祀品,准备烤火的火箱,孩子们则赶紧穿上新衣裤——盛大的全村拜年大游行即将开始。

    拜年的队伍和奉神

    满身新衣裤的孩子们出门后,挨家前去拜年。孩子们拜年的队伍则从三五个最终壮大成一整队,全村孩子一个不落,浩浩荡荡挨家挨户拜年游村。每家则在孩子们来拜年前都在桌上准备好了糖果拼盘和烟花爆竹,拜年的孩子一到,家家盛情邀请拿糖果抓瓜子吃零食,遇到哪家有稀奇新鲜罕见的糖果,大家揣几颗放兜里回去后跟家人分享。作为拜年的回馈,每家都会赠送三五支冲天炮,大方的还会送上一盒摔炮或者几根烟花。全村拜年大游行后,孩子们手中都有了一大把烟花爆竹,大家相约着在晒谷坪上,在房前屋后,在田间地头,点爆竹放烟花,手中的烟花爆竹放完,东方渐露微光开始天亮,在划破天际的璀璨烟花和热烈爆竹中迎来了新的一年。

    全村拜年大游行后,另一项仪式开始了,大家都要准备奉神。

    本来奉神场所主要在宗祠与自己家里,我们村小,没有宗祠,村头的小庙代替宗祠成为祭祀的重要场所。天刚蒙蒙亮,新年的第一天村里每家全体出动,陆续带上香烛纸钱鞭炮和猪鼻、猪尾、水果、茶、酒水等祭祀品,依次前往庙里烧香点炮作揖,这首先是敬天地,祭祀自然神灵,祈求庄稼无恙,五谷丰登。从庙里返回后是敬人事,在自家大门前和厅堂中照例也要烧香点炮,祭祀列祖列宗,祈愿家人健康、家运兴旺,或者学业有成、早生贵子,或者出门见喜、财源滚滚。

    在村里人固有的观念中,元旦并不是一年的开始,农历初一才是正儿八经的新年头一天。新旧年之间那是截然分明的,记得外婆在世时,哪家小孩子即便是腊月二十几才到过家里,如果拜年没来的话,哪怕到了四五月再去,也还是属于新年头一回,红包依然是要给的。亲戚之间如果拜年没走动的话,农历初一往后不管什么时候再去,必定要带礼品,见到对方的小孩必然要给红包,因为属于一年的头一次走动。初一之前的一切,好也罢,孬也罢,都是旧年,已经过去,与今年无关了,初一之后一点一滴那才是新年的所为,大家把所有的祝福与期待都留与了新的一年,过去一年即使再不济人们都会盼望转过新年必走好运,初一也就赋予了神圣的特殊意义。

    从除夕夜的团年饭开始到正月十五的元宵节,是没“开禁”的日子,村里人潜意识深处,这期间似乎一言一行都关乎来年的气运安康,因此一年中宗教般的各种禁忌也会随之到来。以前在这段特殊的时间,颇有点林黛玉进贾府般需要处处留意步步小心,家里人早早就要叮嘱在还没“开禁”的日子,什么话不能说,什么事务必要注意——比如,年夜饭不能出现夹生饭,吃完后必须有剩余;团年时不能掉筷子摔碎碗,不得哭吵打闹;过年期间不得说“老鼠”、不得拿针线缝缝补补、不得拿剪刀、不得去别人家借火或者装柴火添火箱……总之,基调是要确保喜庆、吉利、祥和。

    但孩子们的脑袋里永远装不下那么多禁忌,谁都不知道会不会说出犯忌的话语,于是针对小孩子,尤其是调皮捣蛋的孩子,村里人还有补救的措施——带根棍子前往村头的茅厕走一趟回来,表演似的往孩子嘴前抹一下,就算是擦了“屁股口”,说什么也都过滤掉成了无心无意的话语,神明不会再怪罪了。在禁忌方面,似乎大家还能约定俗成、触类旁通,比如过年的新衣新裤新鞋就要尽量避免白色,回礼的鸡蛋生的要放张红纸熟的要红纸或朱砂染色,走亲戚用的塑料袋要优先选用红色,年夜饭必须有团子肉、有酿豆腐、有鱼,初一拜年去长辈家门口要点鞭炮,亲戚开了车的走时要点鞭炮车上要系红带……一切都要寄托红红火火、有吃有喝、顺心如意、好运不断、吉祥喜庆的寓意。

    时代在变,没“开禁”的日子也越来越短,最初大概半个月,后来圩场开市就算开禁了,现在则与时俱进,跟国家春节休假统一甚至只讲究个除夕初一初二。唯一相同的大概在于,一开禁,每家都习惯性地上圩买上一把芹菜(大概寓意勤劳致富),一把大蒜(表示新年精于打算)一把葱(期望孩子聪颖好学),芹菜、大蒜、香葱成为“开禁”时圩场上最为畅销的蔬菜。其实所谓禁忌,我想无非是村里人对于富足安康幸福生活向往的实际体现,最开始或许是出于对未来不确定性的敬畏,久而久之也就演化成了民俗,无所谓是非好坏,烙印在这片土地上,成为一方独特的印迹。

    光阴流转,岁月不居,时代变化日新月异,生活节奏越来越快,传统的年味已然招架不住时代车轮的碾轧。上圩采购年货现在以老年人为主,年轻人已经习惯了网购,糖粿从家庭纯手工制作变为购买工厂生产的现成品甚至已经被五花八门的其他零嘴所替代,村里几乎没人养猪,杀猪过年已经是那么久远的事情,拜年礼品也从简单的玉米饼干到各样水果糖再到成箱的饮料水果烟酒,十天八天才能走完的亲戚在各种车辆的运载下被压缩成了两天左右,甚至都来不及热闹寒暄一下问问健康平安就要赶往下一家,因为初五初六年轻人又要带上殷殷嘱咐远赴他乡为生活为生计为家人打拼了。

    如今,我们这三十多户人家的村子绝大部分都已经在城里安了家,日常留村的掰着手指数也不过十来人,过年期间五六天的喧嚣之后,村庄又复归于往日的宁静。其实何止是城里的年味淡,村里的年味也慢慢不浓了。

    没了时间期待,无须过多准备,少了各种仪式,不再讲究禁忌,这当然也是好事,毕竟大家每天的吃喝玩乐跟往常的过年也没有两样,大家的幸福生活更相信双手创造而不是神明赐予。

    只是年味大概也就少了那么些滋味,只剩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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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守岁时光(随笔)

管钦伟

    星空是我们身上每个原子的故乡,当我们仰望星空的时候,也是在寻找回家的路。

    ——题记

    刚进腊月,我便掰着指头数着年的脚步,有些沉重,有些清浅,却从未停止。偶尔翻看着旧时的照片,想从中寻找精神慰藉。

    在丰厚公路去往省城南昌方向的路口向右转,驶上乡村公路,不远处有一棵古松树屹立于赣北的山丘,翻过山丘,炊烟村舍,小河清浅处,便是故乡——丰城市店下村。正如余秋雨先生在《乡关何处》中写道,“思乡往往可以具体到一个河湾,几棵小树,半壁苍苔。”

    记忆里,故乡的腊月是十分隆重的。腊月的北风里总是带着肉味的香,裹着浓浓的情,远近偶尔响起的爆竹声和小孩子的欢呼,都是年的引线。故乡的人会用很多种方式来纪念这一年的结束,腊味是经过岁月腌制而成的特有的味道,腌制香肠、腊肉、板鸭,亦是故乡这个冬天里的乐事。对漂泊在外的游子来说,吃上这一口腊味,便是故乡,便是年的味道。

    而今,肆无忌惮撒欢儿一般的童音,早已录进江南的山丘之中,融入那宽广的胸膛,嵌入那不老的灵魂。

    记忆中,故乡黑白辉映的马头墙,在除夕这一天总是显得格外明朗素雅。“青砖小瓦马头墙,回廊挂落格花窗”,故乡一派赣北冬景。村里擅长书画的老人便会在自家房子内铺上宣纸,画上几笔初开的梅花,这星星点点的红意便跃然纸上,随后书写着这一年的丰收和对来年的期待。红彤彤的对联、灯笼和村庄里缭绕的煮肉的香味把乡村的年味渲染得愈加浓郁热烈。

    与周边村子不同,除夕当天家里的男丁不管天气好坏都要带好铁锹上山祭祖,在先祖的坟前祭拜,并且添一锹新土,故乡的人称之为“压岁土”。家中的女性则在散落于村中的庙宇祭拜神灵,祈求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老人则张罗着年夜饭等着大家守岁,孩子们怀揣着压岁钱,玩着炮仗。鞭炮声渲染了门扉的春联和枝头点燃的红梅,如同涌动的血脉,让整个故乡从里到外都是新的。暮色中,拖着长长尾音的乳名,便成了故乡最幸福的一声呼唤。

    大年初一上午,是一年中最清闲的时候。几年前,“村晚”便在坐落于村中的祠堂热热闹闹地上演。村民们自编自演,武术、舞蹈、话剧、相声都别有一番风味。“村晚”把故乡的年味推向了另一个高潮,故乡的人们用欢声笑语庆祝着崭新又充满希望的一年。

    年味最是故乡浓。如今,已有几年未回故乡过年,故乡的年逐渐成了一部“微电影”,在脑海中回放,带着故乡甜甜的味道和肉味的香。故乡里有成长中的欢乐,有旧时光里的温暖,有每一个值得铭记的人,有只要想起就会心头一热的往事。那些能够滋润我们眼眶的,都是内心最柔软的地方,故乡,亲人和那些与之共度岁月的人。

    在人生之路上驻足停留,我们会发现还有一段魂牵梦绕关于故乡年的记忆在跟随着自己,从未走远。

    故乡的年味在笔端流淌,思乡的情感在心头氤氲。故乡的年味,是深植在记忆中的味道,是割舍不了的乡情,是让人魂牵梦绕的挂牵。故乡的景、熟悉的乡音、纯朴的故乡情……这一切都深深地烙印在我的心底。

    “思忆故园花又发,等闲过了流年”,也许在我们的心里,还有一个年,那个年便是故乡的年。

来源:中国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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