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导演林子平：拍摄《西出玉门》是能激发能量的冒险旅程
澎湃新闻记者 杨偲婷
改编自尾鱼同名小说的《西出玉门》，算是今年难得一见的奇幻冒险作品。在接到《西出玉门》这个项目的邀约时，林子平正在做一部电影的后期，“那部电影讲了一个比较悲伤的故事，所以那一阵我的心情会比较差，但看《西出玉门》的小说，我就觉得蛮有意思的，有一种被激励的感觉。”
林子平喜欢公路片，《西出玉门》的故事具有公路片的一些特性，“我觉得公路片本身就能承载一种流动的美学，而且这部作品体量也比较大，那我们可以把很多不同类型的东西放进去，看看能不能满足观众对于不同类型元素的期待，同时对我们创作也是新的挑战，那本身也是冒险，”林子平说道，“冒险就是一种能激发能量的旅程。”再加上这部戏要在敦煌拍摄，也让他很期待，“感觉自己好像可以有一个‘西出玉门’的冒险旅程。”
还原小说传递出的独特氛围
原著本来就有很好的故事基础，剧本也已迭代了好几版，落到执行层面，林子平觉得难度不仅在于改编的细节，更难的是如何在影视作品中还原小说传递出的独特氛围。美术团队在视觉概念上加强了中国意象和东方色彩，以呈现原著中一些天马行空的奇幻内容。“这是一个漫长的摸索试错的过程，我们不停推翻自己的想法，最后才找到一个可以落实的方向。”林子平直言。
《西出玉门》中，有一个“关内”“关外”的设定，类似于奇幻中常见的“表世界”和“里世界”的区别，要如何呈现两个世界的不同，是林子平要深思熟虑的问题：“我们现在的观众眼界是很宽广的，如果真的有一天我们穿越到另一个时空，可能大家也不会像无知的小白兔一样慌张。”
因此，在两个世界的切换上，团队并没有做成美术置景上的截然不同，而是更倾向于用视听语言去实现幽微的氛围转变，比如最基本的关内关外的色调，关外（现实世界）偏冷，关内（奇幻世界）偏暖。所以剧中“关内”“关外”的区分没有很夸张，也没有将“关内”的奇幻世界定位在阴郁恐怖，而是突出其奇诡多彩。
这也是团队根据原著故事中人物关系的发展所做的决定，“因为当时从‘关外’出发的主角们，其实都处在一个人生的低潮，所以相对来说我们用冷色调来表现。进入‘关内’之后，尤其是男女主渐渐感情有了进展，世界又开始多彩多姿，有很多新的、很强烈的东西可以去体验，所以我们这边让它比较温暖一点。”
“很多事情比想象中的还难一点”
在拍摄上，大量沙漠戈壁的戏份也带来了难度。这并非林子平职业生涯中首次去沙漠戈壁实地取景，“但拍这么长时间，是第一次。”林子平坦言，“很多事情比想象中的还难一点。”比如有一次是遇到了暴雨，沙漠里的暴雨夹杂着强风，下来的都不是雨水，而是泥浆，打在剧组的帐篷上，后来道具场景整个被吹跑不见了。
当时，剧组住的酒店在敦煌市区，前往某些拍摄场地有超过两个小时的路程，而每天的拍摄地点又随着剧本有变化，“有的地方容易分辨不清方向，需要场务兄弟提前去清理探路，剧组运拍摄器材的卡车才能进去。”通勤花挺长时间，每天的拍摄时间就更宝贵，“所以我们需要很有效率地去执行每天的计划。”拍摄地点没有讯号，常常手机不通，拍摄中，前后分组的工作团队之间经常联系不上，“有时候我在路上时无法及时得知现场发生的新状况，那就只能等大家都到现场了，才能去处理一些问题。”这既加重了拍摄筹备的任务量，也非常考验团队的应变能力。
比如剧中有一场戏，叶流西带昌东去那棵吊过她的胡杨树，场地是在一片沙漠，拍摄当天，全组三台发电车都出了问题，过热的过热，运输的车在路上爆胎的爆胎，都来不了现场。林子平记得，第一台发电车坏掉时，工作人员问他，“导演今天能拍吗？”林子平自信地说：“可以，再等其他两台。”没想到说完这句话之后，后面两台发电机也都坏了。当时大家都在想，该不会今天就这样收工了？
“可是我们去一趟沙漠实在是太困难了，”林子平就跟演员商量，临时改变拍摄策略，重新定走位，就在自然光线下，利用部分手持灯光辅助进行拍摄。演员和幕后团队配合默契，四台机器同时开机，十几分钟的一场大戏，几乎一条过。“虽然那天我们遇到很多困难，但大家最后看到拍摄的结果，都很兴奋。”
随时都在应对未知和突发，实在是像坐过山车一样的体验，很需要导演保持创作中的情绪稳定。“如果说是当下环境造成的意外事件，就是考验我们的应变能力和经验，我不会发脾气。但如果我们没做好前期准备，导致到现场出了状况，我可能会比较生气。”林子平说道，“所有的前期准备，都是为了应对拍摄现场的变化，其实人生也是这样。”
他们是被《西出玉门》选中的
在《西出玉门》中，倪妮饰演的“叶流西”是近几年国产剧中颇具独特魅力的女性角色，强悍能打，潇洒霸气，而白宇饰演的“昌东”，沉稳可靠，从容理智，两个人的“双强”组合充满了宿命感。与这两位演员合作，林子平归结为缘分使然，“我觉得每个项目多少都会有这种感觉：是缘分让大家聚在一起工作。”
林子平表示，“在影视作品的生产过程中，演员的能力很重要，他们的表演有很大的能量，让角色更立体完整，对观众具有更强的说服力。所以我们的合作也是互相尊重。”因此，作为导演，他认为他所做的，更多是掌握演员的表演风格和表演需求，让不同的演员聚在一起，共同去分享和参与一部作品的创作。“尤其像倪妮和白宇，都是专业用功又有天赋的演员，外形在我看来也很符合书中的描写，要说是我们选出来的，不如说他们是‘西出玉门’自己‘选’的，是缘分才能凑出现在这样的班底。”
而在具体的单场戏上，林子平也会根据演员特质进行调整。“除了剧本中所描写的人物关系和情感之外，也要去看对手演员之间的气场和演员身上的特质，以此来调整情感表达的方式。”比如书中对于爱的表达方式要强烈一些，有更多肢体上的表达，但林子平认为，到了具体的演员身上，他们的气质和表演方式，不见得适合这样的演出。“我和演员对剧中传递的情感是达成共识的，他们的情感如何进展，在哪个阶段应该是什么状态，演员理解之后，就让演员用他们自身的表演风格和个人特质去传达这种情感，一样是很深情的。我们主要还原不一定是小说里面的戏剧动作，还原的是小说带给观众的情感感受。”
《西出玉门》的创作，也给林子平带来个人成长。“以前有个前辈跟我说，做事一定要厚积薄发，你准备了100分，千万不要100分全掏出去，要有所积累。我觉得这句话对我影响还蛮大。”过往，林子平拍情感类作品比较多，“但其实我是喜欢做不同的类型的，我也有在等待一个机会，把累积的能量都拿出来。”
他坦言，过去会觉得拍商业剧集就是做服务，服务客户，服务甲方，“但现在我觉得是在‘服务作品’，让这个作品成为它可以成为的样子。”他说道。从“服务甲方”到“服务作品”，中间似乎是一条很漫长的心路，林子平此刻，刚刚好走到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