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约撰稿 刘奕辰
以色列实现同阿联酋和巴林关系正常化后不到三个月，10月23日，以色列与苏丹发表联合声明，宣布两国实现关系正常化，苏丹成为第五个与以色列建交的阿拉伯国家。当日，美国总统特朗普称，至少还有五个国家希望与以色列实现关系正常化。
中东地区产生了“多米诺效应”，阿拉伯国家纷纷向宿敌以色列示好。笔者认为，此轮“阿以合作”是各方在特朗普政府中东政策的“调度”下，规避中东复杂地缘政治痛点，聚焦经贸、科技、旅游等领域寻求务实合作的产物。
淡化地缘色彩 弱化刺激强度
近期“和平与合作赞歌”的轮番咏唱，究其背后根源，主要有两方面的原因。首先，从地区政治生态环境上看，随着以伊朗为核心的“什叶派新月带”崛起，伊朗被美国、以沙特为代表的海湾国家和以色列认为是“共同威胁”。中东地区的主要关注点，也从巴以冲突转变为逊尼派与什叶派两大阵营的矛盾。新同盟亦是在地缘政治矛盾驱使下，美、以、阿相关各国“联合抗伊”的产物。其次，从阿拉伯国家内部看，以泛阿拉伯民族主义意识形态为根基的“兄弟关系”逐步弱化，阿拉伯整体力量趋于碎片化，久久悬而未决的巴勒斯坦问题日益边缘化。阿拉伯国家逐渐将本国关注的重点转移到国内政治、经济、民生等社会问题。
但另一方面，对于阿以合作，土耳其、伊朗以及黎巴嫩真主党、也门胡塞武装等地区力量纷纷表示谴责，认为这违反了《阿拉伯和平倡议》，是犹太复国主义侵占海湾国家、非法占领巴勒斯坦和实现“大以色列”目标的新手段。泛阿拉伯民族主义和宗派主义仍蔓延在世界街头，为避免刺激大部分阿拉伯国家仍坚守的“政治正确”，权衡之下，新一轮阿以媾和对政治外交交往刻意轻描淡写，在开展务实合作方面挥洒浓墨重彩。
描绘多领域多层面合作蓝图
阿联酋与以色列实现关系正常化后签署的《亚伯拉罕协议》承诺，双方将在未来几周内就投资、旅游、直航、安全、电信、技术、能源、医疗保健、文化、环境和其他互利领域寻求合作。《亚伯拉罕协议》刚刚签署不久，以色列科研公司泰拉集团（Terra Group）便与阿联酋投资公司APEX签署了一项战略协议，双方将合作进行与新冠病毒相关的研发。该协议被视为促进两国贸易合作、发展经济和商业伙伴关系的第一步。
此外，阿联酋和以色列还就石油合作签署了谅解备忘录。据悉，以色列和阿联酋将运营两条分别运输原油及石油产品的管道，该管道连接以色列和欧佩克第三大产油国沙特阿拉伯，沿地中海海岸通向欧洲。以色列国有的欧亚管道公司（EAPC）与阿联酋的MED-RED陆桥有限公司对此项目负责，该项目将利用欧亚管道公司现有的基础设施，把石油从红海的埃拉特运输到地中海的阿什克伦，绕过受伊朗掣肘的霍尔木兹海峡。该项目也将取代借道苏伊士运河的运输路线，节约成本。
石油合作的破冰，打开了以色列与阿拉伯国家之间的能源交易突破口。此举将吸引更多的海湾投资者，未来可能与中东的天然气管道网络连接，从而为以色列新兴的能源行业开辟新前景。
在外交层面，10月20日，首个阿联酋代表团对以色列进行了访问，以总理内塔尼亚胡和外长等政要与阿联酋代表团会谈，并签署一系列双边经贸协议，涉及经济、投资、航空、互免签证四个领域。在社会团体层面，迪拜工商联合会与以色列工商联合会代表“特拉维夫”商会签署了战略合作协议，旨在加强双方在实业领域各基本环节的合作与协调，助力双方共同商业利益的实现。此外，双方还将围绕发展及合作机遇开展经济代表团互访、举办联合商业论坛、实施共同创业项目等。
巴林与以色列方面，两国于10月18日签署联合公报实现了关系正常化，并签署经贸、电信、商业、航空服务、人员流动、银行和金融服务等领域的谅解备忘录，也就医疗保健、技术、旅游和农业等领域的潜在合作机会进行了讨论，对双边关系作了进一步的规划。一方面，与以色列的合作将使巴林在科学和技术合作方面受益；另一方面，巴林也将成为以色列安全和技术产品的新市场。
10月25日，在苏丹和以色列发表关系正常化声明两天后，两国宣布将正式开展经济和商业往来。双方初期合作重点是农业领域，两国还将在贸易、航空、移民等其他领域达成合作协议。毫无疑问，苏丹将获得以色列的资本和技术支持，同时也将成为以色列农业、医疗等领域的新市场。
对于苏丹来说，苏以关系正常化还有另一项利好。作为交换，美国方面将苏丹从“支恐国家”名单中移除，并将向苏丹提供数十亿美元的援助。这一利益交换的直接益处，便是苏丹人民将摆脱“支恐”罪名下的经济制裁。苏丹由此也将重新获得与国际社会正常交往的机会，进而使苏丹有机会缓解严重的经济危机，复苏凋敝的社会状况。
阿拉伯世界或将因追求实质效益而进一步分化
随着沙特在中东地区影响力的下降，阿联酋作为海湾国家中最为开放和务实的经济体，正在谋求与其经济实力相称的地缘政治地位及军事实力。阿联酋与以色列关系正常化之后，基本得到了获取F-35战斗机的机会。最初以色列对阿联酋希望购买F-35战斗机持强烈反对意见，但近日信息表明，以色列态度似有所松动，但前提条件是以色列从美国获取更为先进的武器系统，保持其在该地区的安全和绝对军事优势。
值得一提的是，以色列和阿联酋在军火制造、科技及通信网络、情报交换、军事和安全合作方面建立了长达20年的牢固而私密的关系。在国防部的监督下，以色列军工企业将向阿联酋出售年交易额达数亿美元的先进武器系统。
笔者认为，阿拉伯国家与以色列实现关系正常化，核心是加强逊尼派阵营的力量，对抗他们眼中的“伊朗威胁”。以色列也将通过阿联酋这一桥梁逐步渗入该阵营，最终形成“抗伊联盟”。
在特朗普政府的游说下，阿以媾和仍余波暗涌。若特朗普赢得大选连任，或许会有更多的阿拉伯国家与以色列实现关系正常化。虽然部分阿拉伯国家囿于巴以问题“顽疾”仍有所顾虑，但更长远地看，在更加注重国家利益的“阿拉伯国家民族主义”面前，阿拉伯世界可能因更注重追求实质效益而进一步分化，互利互惠的“阿以合作”将在更多领域不断展开。 （作者简介：刘奕辰，浙江外国语学院环地中海研究院阿拉伯研究中心助理研究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