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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写人生的笔

发布时间:2018-11-13 13:54 

    一、爸爸送的“竹筒笔”

    我这一辈子,用得最多的学习用品也许就是笔。孩童时期,经常用的是铅笔、油笔(圆珠笔),最好的也是点水笔。上学前、放学后,上山看牛、下田看鸡时,实在没有带笔,摘一节树枝、扎一节稻杆、甚至抓一块石头土坷垃也当笔。但是,至今难忘的是爸爸给我做的“竹筒笔”。

    踏入校门后,最烦心的是笔。

    那年月,家里穷,只能用铅笔,而且是没有擦头的“光杆”铅笔又买不起铅笔刀,爸爸每天用菜刀削尖笔,让我带上去学校。我学习从小就用心,写字算数特认真,咬住牙关用力写,没想到字没写几个,笔尖倒断了。没有了笔写算,借也没有,大家伙家里都是一个字:穷。下课后就到讲台边捡粉笔头。可粉笔头最多只能在桌子的里里外外作点记录,这样不但受批评,而且粉笔也不能在本子上做作业嘛。实在没有办法,只有利用课间十五分钟时间,一下课便跑二里路回家,嚷着爸爸妈妈赶快削笔,要是大人都出集体工去了,就自己操刀下手,却把左手食指削出了血。我哭了,可哭也不能耽误学习。我咬住牙关削好笔,丢下刀,攥住伤口,打起飞脚返回学校上课。

    妈妈晓得后,从牙缝里挤点钱出来,多买了几支。爸爸每次把几支笔都削尖,以防万一。加上自己写字也注意了一些,断芯的事也少了一些。按说应该没有后顾之忧了。没想到还是烦恼。不晓得是我的玩心重、还是记心差,还是一些同学手脚多,我丢得最多的就是笔。在学校读书,有时上学带几支笔,放学后、甚至还没有放学,笔不是没了、就是少了。老师帮忙找也找不到,大家伙几乎都是一样的光杆铅笔,甚至都是用菜刀削的,你敢认哪个是小偷?只有认倒霉。

    读高小后,我开始用油笔写字了,油笔写的字漂亮,也方便,用不着刀削。只是,我用的油笔没有笔套只有笔芯,笔芯软软的,根本写不好字,老师经常批评我退步了。更糟糕的是,有时那些油自然流出来,写不好字不算,若不把字吹干,还会将作业本弄脏。有时甚至弄脏手,不小心舞到脸上,变成了大花脸,渗到了身上书包上,不仅让妈妈多了好多事,而且洗都洗不干净、污点越洗越宽呢。

    好得读过私塾的爸爸聪明,他砍来一根小苦竹,选出一节锯成一长一短两段,长的做笔杆,短的做笔套,整个笔筒做好后,用柴刀刮去粗皮,现出竹纹,刹是好看。最后将一支油笔芯插进竹套里,就成了“竹筒笔”,以后只换笔芯,不换笔筒。爸爸为了不让他人偷笔,还用铁丝烧红,在竹杆上刻出“曹国选”的名字。而且,每支笔头还烧一个眼,穿上一节麻线,拴在书包上、或者裤带上。

    这种笔果然好使,既稳定,而且安全了。从这时起,“竹筒笔”伴随着我到高中毕业。尽管后来也用上了钢笔加泡墨水的点水笔,可用得最多的还是“竹筒笔”。我好感谢聪明的爸爸!

    二、恋人送的“永久”笔

    1980年春,我退伍回乡,妈妈迫不及待地央媒提亲。尽管女方就是我的高中同学,可山里规矩还是要的,主要是订婚、送节、送彩礼三个重要环节。我与恋人在农村都算是大龄青年了,双方老人都焦急,丈人老倌已经过世,丈母娘更加急,同意就来个“三合一”,只举行一个订婚礼算了。只是尽管仪式简单,该做的事情还必须做,人都是讲面子的嘛。当时乡村结婚诸礼也花不了多少钱,也没有阔气所讲,一般要求就是:“上有顶天的(花布伞),下有跺地的(雨靴),身上有刺人的(毛线),床上有睡觉的(铺盖)”。最富裕的人家送彩礼也就是自行车、缝纫机、手表、收音机、录音机什么的“三转一响一咔嚓”。而我拿不出,部队战士第一年每月才6块钱,以后每年递增1块月津贴,我虽然在乌鲁木齐部队,比其他部队每月多2块钱的生活补助,买个日常用品,抽点“末合烟”,所剩无几。家里刚换了危房,还在生产队超支100多块呢。好得对方通情达理,当民办老师的恋人每月有5 块钱工资,人更加体贴,悄悄给我50块钱遮面子。

    订婚这天,我在媒人的带领下,来到恋人家,见她家已是高朋满座。酒饭后,开始举行仪式,其实就是分发彩礼。我给恋人打了一个全是1元1元的崭新票子封的“大”红包,一共才80块钱。灵巧的恋人有意无意地把厚厚的见面礼在众亲戚面前晃了晃,才将红包塞进备课用的纸袋里,随即拿出一个用红花手绢包的礼物回过来。我当众揭开一看,里面包着一块香皂、一本笔记本、一支钢笔,加上手绢,共4样礼物。我将见面礼塞进军装口袋里,接下来把20元的红包敬献给丈母娘,再将那些5元一个的红包分发给各位亲戚。那些亲戚虽然都是笑容可掬地接过红包,心里无不在打鼓,这可是烫手的山芋,到时候凑起来办嫁妆,至少要沾上一倍以上的“灰”呢。

    订婚回家后,我再次揭开礼包,把钢笔握在手中,看了想、想了看,似乎一辈子也看不够。直到后来几十年也没有看够呢。这是我有生以来用的第一支高级钢笔,“永久”名牌,这是准夫人的良苦用心啊!订婚仪式送“永久”祝福,希望爱情“永久”,这是本意。再就是表达她爱的是文化人,因为地方地境流传着“戴一支钢笔是初中生,戴两支钢笔是高中生,戴三支钢笔是大学生”。更为重要的是,她晓得我在部队就发表过小说,眼下虽然退伍回乡,希望我坚持“永久”笔耕,写好人生呢!

    果然,1983年春郴州地区从农村干部和退伍军人中招考一批国家干部,我用这支笔写出了人生的转折,1995年冬郴州市首次公开选拔处级干部,我考入了市旅游局长的第三名,还是这支笔。虽然没有当上局长,却被调到市环保局任了办公室主任。

    然而,就在从县里到市里的搬家过程中,那一支不到关键时候不用的“永久”钢笔却不见了,我好沮丧。

    三、儿子送的电脑“笔”

    2003年,儿子大学毕业后,直接去了深圳谋职,先在某通讯企业做职员,第二年被聘某通讯公司当工程师,不久便提升为部门经理。

    三年后,儿子首次回家过春节,竟然带来了一台电脑。年已半百的我正卸下办公室主任重担,安排了一个副调研员的虚职,见到电脑真有些喜出望外。这时机关推行办公自动化,使用电脑成为考核公务员的“规定动作”。面对单位配发的电脑,我的脑壳顿时膨胀起来,这可不是钢笔,随便拿起便能划出道道来,机械就是机械,你不听它的话他绝不会听你的话。快退休的人学电脑,“八十婆婆束小脚”,还能学会、有效果吗?慑于行政命令,我不得已凑数参加培训。没想到一见钟情,便认定电脑将成为我的终身伴侣。用电脑笔写稿改稿,既不浪费纸张,又不损坏页面;资料便于保存,既容易寻找,又不担心丢失;邮寄更是快捷方便,而且节省时间、节约经费;文章处理信息更加快捷准确,也便于保密,同时还不会因退稿而损伤面子。只是,这可不是三、四十年前读中小学记忆力好,眼下学电脑,自己真成了老笨蛋。怎么去写呢?使用“五笔”,那些词根,今天刚学的,第二起床就忘光了。采用拼音,启蒙“老”师,只晓得“之乎者也”,不认得“ABCD”,况且我们南方人,有几个拼音准确的?

    儿子算是看准了我的心思,就说:我知道老爸一辈子玩着笔,退二线后,“玩”心更会重,就给您组装了这台电脑,还配了打印机,免得下班回家没事做,上班不好做私事。我还没说难处,儿子又掏出一个部件装起来,说:您的字写得端正,先用写字板,慢慢再学其他输入法。这孩子,真是想得周到啊!自己几十年爬格子,倒是磨练出了一手硬笔字,写得虽然不漂亮、却也算正厢,基本符合手写板要求。

    整个假日期间,儿子像一位老师,夜以继日地教练我,写字、排版、存盘、发邮件……基本上能够适应一般的写稿要求了。慢慢的,觉得手写板写作出错太多,效率太低,咬牙改学智能ABC,后来又用搜狗,倒也能游刃有余。惭愧的是,尽管办公室、家里都有了电脑,我至今却不会上网,不会聊QQ,不会玩游戏,只认得Word,懂得收发邮件。

    一晃又快十年了。十年磨一剑,电脑“笔”助我获得了金秋的收获。作品散见于全国各类报刊,计有400余万字,其中130多篇获奖。还创作了《公厅屋》、《哭活辣妹子》、《那年头我的“灰色”乡亲》、《草根局长》等4部长篇小说,《公厅屋》已于2013年1月由花城出版社正式出版、公开发行。

    又是中秋节了,当了某公司副总的儿子,带着妻小回来团聚,又给我带来一部“苹果”手提电脑,儿子幽默地说:Windows98老头早退休了,您也退休了,没有这个伙伴如何过日子呀?周游列国怎么办?我高兴之余,也道出了自己的担心,这“笔记本”太小了,太矮了。没想到儿子又拿出两东西:电脑支架和无线键盘。我眼前又一亮,很有感慨地说:先前说知子莫若父,眼下是知父莫若子啊!而且不由自主地说了一声:谢谢了!儿子却笑道:应该是我们感谢老爸。见我惊愕,儿子深情地说:您持之以恒的学习拼搏精神,一直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我呢!

    作者:曹国选

   

【责任编辑:董志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