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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求你,批评我

发布时间:2019-08-14 04:02 来源:中青在线 作者:杨杰

  好吃客甫到一处,必先打开点评类软件,寻地方风味。这软件好似当地老饕,带你去米其林三星,也领你进苍蝇馆子。

  页面罗列的珍馐频频向你招手,排在前面的自然多得些眼光,得分4星半又比4星更吊胃口。排名等于曝光量,评级决定营业额,怪不得商家喜欢用甜腻的语气偷偷暗示,“亲,回去帮我们写个好评哟”。

  美国有个叫大卫·塞拉提尼的餐馆老板,也曾搓手企盼五星好评。他出生于意大利一个葡萄园农场主家庭,从小就热爱美食,移民到美国后,在后厨干了几年。经过一次单干失败,他终于在海边开了自己的餐馆,店名朴素,面向大众,提供便宜又好吃的食物。

  营业没几个月,塞拉提尼突然收到国外版大众点评Yelp的销售电话,希望他订购广告,老塞每次挂断后,便发现自己餐厅莫名少了几个五星评价。

  经过几次观察,老塞干脆自己上阵,披了个马甲,给自家餐厅写了十几条五星评价,又偷偷摸摸地给附近其他餐馆打了一星。他说,这是为了抵消Yelp的“恶行”。

  但很快,这些虚假评论就被删除了,Yelp表示这是基于平台算法,自动过滤掉不符合标准的评论。在无声的拉锯战中,老塞妥协了,他每月交270美元“保护费”,用于宣传。不过这价钱只是最低推荐位,根本没啥效果,熬了半年,他就退订了。

  老塞刚取消,星级立刻下降,他认为这是“勒索”。而那时,美国法院裁定,Yelp有权操纵评论,因为广告策略是“硬谈判”,而非勒索。Yelp的财报显示,公司85%的收益来源于小商户的广告费。

  “我来美国工作25年,可不是为了被这些硅谷白痴敲诈的。”2014年9月的一个早晨,老塞在门前竖起一个牌子:求差评。在Yelp上打一星差评的人,就送7.5折披萨券,后来折扣力度更大,打到5折。他还在店里建了一面吐槽墙,展示Yelp上的奇葩评论。

  那个周五,店里做的披萨比以往一个月的量都多,老塞受到“雪崩”般的欢迎,记者、支持者、餐厅老板蜂拥而来。有人甚至不要优惠,坚持全价购买披萨。许多没有到过店的人,也从天南海北发来一星评价,内容却全是赞美之词。几天之后,他的餐馆就收到了2300个一星评价,超过评论总数的95%。这家“史上最差餐厅”出名了。

  老塞被视为面对互联网巨头的“唐·吉诃德”。他不相信家乡的炖饭和披萨好不好吃要由那几颗星星说了算。这不是两家商业对手之间互相指责垄断,而是一个自然人与系统的对决。

  现代文明的这栋大厦,建立在技术的基石之上。科技主宰和决定着一切,人们臣服其脚下,相信它的公正和威严。但是,相信搜索引擎的病人可能搭上性命,相信互联网金融的人可能失去金钱,相信共享经济的人会要不回押金。

  我们可以让VR和AR技术成为人类一切活动的老师,但也不得不承认,越来越多的职业差评师和水军成为当代科技的“副作用”,依附在科技系统之下,承认它的规则,并巧妙地利用漏洞。

  科技说到底只是工具,需要进化的还是人心。毕竟,AI除了能在演唱会上抓逃犯,也被猥琐地用来过滤所谓女性的黑历史。脸书上能分享喜怒哀乐,也会泄露选民数据。

  看似铁面无私的科技最伟大,也最容易被利用。它能成为时代的助推器,也充当巨富或政客的帮凶。就在去年,白宫新闻发言人桑德斯来到弗吉尼亚州列克星敦的“红母鸡”餐厅吃饭,却被老板赶了出来,理由是她替美国总统特朗普效力。

  Yelp网站上“红母鸡”的页面,立马掀起一场“一星大战”:一星差评裹挟着大量表情包来势汹汹;少量五星好评在夹缝中艰难生存。不管吃没吃过的顾客都从美国各地赶来打个分,顺便配几张让人看了没胃口的图片。

  这大概是一场特朗普的支持者和反对者之间的“战争”,只是离白宫不远处有一家同名餐厅无辜受了牵连。虽然与事件无关,但它遭受到了网友暴风雨般的冲击。该餐厅已经在社交媒体上声明,与“惹事”的那家划清界限,但还是收到4000多回复和质疑,评级也随之跌落。

【编辑:贾志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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