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难之后，奏凯而归

　　山东省泗水县第一中学 高小涵

　　那是一段发生在凯旋南路的故事，也是一个关于奏凯而归的故事。

　　我的父亲出生于上世纪七十年代，他是无数平凡人中的一员，无数想从农村跃过龙门走到城市中的孩子中的一员。父亲说，在那个年代，横亘在城市与农村之间的，并不是物理距离本身，而是城乡有别这一难以逾越的鸿沟，裹挟着历史、文化、风俗等因素。农村的孩子，一出生就打上了一层难以抹去的烙印，父亲就是其中的一个。他整日扛着铁锹与锄头忙碌在被太阳晒得发焦的田埂上，但他不愿将一身的汗水都浇灌在一块儿狭小的土地上，他一步步向前走着，草鞋换成了胶鞋，又换成了皮鞋，如愿进入国企，却又眼睁睁地看着它倒闭，重新回到一无所有。

　　2002年，我7个月大的时候，被父母带着登上了绿皮火车，开始了我们的英雄梦想。北方的夏天，空气中夹带着一股湿热，配上不绝于耳的蝉鸣，被烤得焦黄的树叶，让人不免觉得聒噪。在这样的季节，我们来到了那座偏远而又陌生的中原小城，来到了凯旋南路，开始了一家人漂泊异乡打拼的日子。

　　凯旋南路有一家很大的书店，工作不忙的时候，父亲总是去那里看书、借书、买书。他喜欢读书，在我的记忆中，父亲那几年读的书大多标着各式各样的专业术语，字迹密密麻麻，不留一丝空隙。大一点后我才知道，那一摞又一摞的都是会计考试用书，而考取会计证是他读书时的梦想。他永远保持学生的状态，永远乐于寻求知识，所以父亲纵然生活在那样的日子里，也永远不会枯燥。现在，我仍时常想起父亲读书的那些日子，那时我们离家尚远，我们未曾拥有一切，但父亲教会我如何负重前行并淡然处之，如何在苦难中依旧保持高贵的姿态。

　　在那段日子里，父亲几乎走遍了小城的各个角落。夏天的路最难走，路两旁鲜少有树荫，阳光透过稀稀落落的树叶缝隙，金黄色的光波溢进角落，路人的脸上都明显地浮着一股不耐烦的气息，但他别无选择，只能向前走。父亲需要开拓新的业务，走访新的公司，联系新的客户。我常常听到父亲的电话，一个接一个，话筒那头的人们，有时彬彬有礼，温声细语；有时蛮横无理，强人所难；甚至有时也会苦苦哀求，低声下气。口音各不相同，五湖四海的人们同样都在忙碌、奔波。每次处理完一件棘手的业务，父亲总会长吁一口气，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

　　“我们一步一步走下去，踏踏实实地走下去，永不抗拒生命给我们的重负，才是一个勇者。到了蓦然回首的那一瞬间，生命必然给我们公平的答案。”这是父亲的信念。父亲终于在凯旋南路开辟出了一条凯旋的大道，临别之前，我们一家绕着这个城市转了一圈儿，跟它好好道别。这座异乡小城承载着打拼，承载着风险，承载着汗水，承载着说不尽的辛劳与酸楚，承载着平凡人的英雄梦。还依稀记得刚到小城的那一夜，一点一点的街灯在远处连成了线，将夜空染成了红色。午夜公交车行驶在街道中央，并不需要鸣笛，岁月悄然而逝，城市的模样并没有变，而我们却从一无所有到重新拥有。

　　时至今日，父亲终于得空，不再需要整日舟车劳顿，他可以去与别人列棋局，也可以没事儿哼几首小曲，品一品戏剧里的悲欢离合，缠绵哀婉。但很多个深夜，我依然会看到父亲与孤单相伴，沉浸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中，整理着各式各样的报表、账单和客户信息，似乎有着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势。

　　我们都行走在人生的旅途，在坎坷中奔跑，在挫折里涅槃。我们累，却无从止歇；我们苦，却无法回避。我们都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我们有着最朴素的生活，却都应怀有最遥远的梦想。

　　愿每个人都能成为一个平凡的英雄，历经磨难却奏凯而归。

　　（指导教师：董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