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璃人

　　四川省成都七中嘉祥外国语学校 陈恺琳

　　老街位于老城中心。我出生在老街的木房子里，成长在老街的青石板上。

　　儿时的我最爱走街串巷。街坊们见我小，人又乖，总是送我一些零食。我走走停停，唯一能让好动的我驻足许久的，是老树下那个摆着各式各样玻璃饰品的小推车。

　　小推车的主人，也是我儿时最佩服的人。他是峨眉手艺道上的第一人，我们都叫他玻璃大叔。大叔总是坐在高高的木板凳上，戴着一副墨镜，不爱与人说话。

　　我最爱端着一碗撒满了山楂片儿与葡萄干儿的小吃，站在小推车前，踮着脚凝神望着他的手。那双手一刻不停地翻动着。左手氧焊喷头里的蓝色火焰，闪着无限生机。右手执着玻璃棒的一端，慢慢地转动，另一端烤红后，他顺势一拉，一卷，一双犄角就显现出来。他的右手手指结实而有力，皮肤皱巴巴的，如山里挖出来的老树根。在食指与中指的关节处，烙下几片烫伤，有熏黑的痕迹。

　　玻璃大叔每次见到我，总要问一句：“小朋友，你想要个什么动物？”他的声音哑哑的，却很厚实。“羊！”我不假思索地答道。“你是属羊的吧？属羊的小朋友最乖。”他边说边点着了喷头。

　　他做的玻璃饰品真叫活灵活现。那长龙的每一条须，每一片鳞都清晰可见；那“峨眉”二字的每一道苍劲的运笔，每一次流畅的转折，都被藏在玻璃里。几十件精美的饰品安静地立在一个平躺着的镜子上，在阳光的沐浴下泛着银光。

　　相处久了，大叔就给我讲他自己的故事。

　　大叔是土生土长的峨眉人，十三岁那年，他在老城里偶遇一位做玻璃器的老师父，便恳请父亲允许他拜师学艺。后来城市发展得越来越快，同门师兄弟们纷纷转行，只有他坚持了下来。师父临终嘱咐他，一定要把这手艺传下去，只可惜一直未遇有缘人。

　　近年回老家过年，有一次看见大叔还坐在老树下，只是身边多了个俊朗的青年。青年对大家说：“我本是来这儿研究方言的，但一见这玻璃工艺便着了迷，我想这是咱中华民族的传统文化，很有意义。这些工艺品，通透而明亮，就像手艺人的一生，我想我有将它传承下去的责任。”

　　老街的老树下，那师徒二人在塑着属于他们的——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