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大圣的筋斗云翻得更远

“猴王”能变成多少种样子？小说《西游记》里的猪八戒这样说：“他有七十二般变化，就有七十二条性命。”而在几百年以后的今天，“猴王”在数字空间千变万化的可能性，远远超出原著作者吴承恩的想象。

“这只猴子藏在所有人的心里，如今，它回来了。”这几天，一款名叫《黑神话：悟空》的国产游戏，登上了国内外销售榜单。热血澎湃的玩家，迫不及待地分享游戏体验。这只在屏幕里战天斗地的猴子，就像它活在旧书页里的老祖宗一样，一登场就石破天惊、撼动天下。

中国不缺少自己开发的游戏，更不缺少游戏玩家。然而，在高质量、大体量、代表游戏工业最高水平的单机游戏领域，国内游戏业在很长时间里乏善可陈。近年来，真正意义上的“3A大作”更是付之阙如。有人认为，游戏厂商更乐意开发“来钱快”的手机游戏，对开发周期长、回报不确定的单机游戏缺乏投入动力。

电子游戏“第九艺术”的地位，在世界范围内得到广泛认可。巴黎奥运会开幕式上，戴着兜帽的火炬手飞檐走壁，被认为致敬了游戏《刺客信条：法国大革命》。2016年里约奥运会闭幕式的“东京8分钟”表演中，日本前首相安倍晋三曾化身日本游戏《超级玛丽》的角色参与表演。在学者眼里，游戏早就是开展公共外交和文化交流的优质载体。

当然，艺术是有门槛的，不是所有游戏都具备艺术性。“好玩”也不等于“有料”，一些“大卖”的游戏，因其所承载的文化信息较为单调和贫乏，难以在更广阔的社会领域得到认同。随着我国数字产业的发展，很多人期待国产游戏能挖掘更深层次的价值，不仅是通过感官刺激来吸引消费。

一名中国玩家的心声，在互联网上广泛传播：“我曾在美国西部的荒野里骑马流浪，也曾在诺曼底登陆战中见证战争的残酷，我曾在加勒比海里当过海盗，也曾在东欧传说中当过猎魔人，但我还是想回到家乡，当一次齐天大圣，成为小时候最崇拜的英雄。”

《黑神话：悟空》的商业回报虽然耀眼，但并不罕见。它受到的“破圈”式关注，是游戏艺术和文化传播层面的，因为其表达了让人心有灵犀的“中国式浪漫”。就像外交部发言人毛宁在回应记者提问时所说的，“这反映了中国文化的吸引力”。

优秀的经典文学作品，正是在不断的创造性转化中焕发新生。在《西游记》流传于世的漫长历史里，它被无数次改编，以不同的艺术形式得到演绎。从早期的猴戏艺术表演，到86版电视剧《西游记》，再到动画电影《大圣归来》，不同艺术介质有不同的“猴王”，但都继承和发展着那个“齐天大圣”的风采。

在这一点上，中外文学名著殊途同归。比如，《巴黎圣母院》多次被改编成话剧、音乐剧和电影，也成为游戏设计的灵感来源。巴黎圣母院遭遇火灾以后，因修缮工程无法参观时，《刺客信条：法国大革命》里对建筑的精细还原，成了网友弥补遗憾的一种方式。

再比如，以战争和谋略为主题的《三国演义》，天然是游戏改编的绝佳素材。《三国群英传》《真·三国无双》等游戏系列的改编，把三国文化推向不同国家的玩家。通过游戏里开放性的设定，人们可以弥补历史的遗憾，在想象世界里尽情遨游。

文学名著的每一次改编，都能帮助人们回归阅读原点。《黑神话：悟空》发布以后，网友的这番发言令人自豪：“第一次看见海外游戏人因为看不懂游戏内容而去恶补《西游记》。”这款游戏让中国玩家重温童年故事的同时，还为外国玩家打开一扇窗户，呈现中国古典文学的精彩。

有人发现，英文版《西游记》电视剧在海外视频平台的播放量也都开始飙升。不少外国网友还认真提问：二郎神为什么有三只眼睛？他的宠物是什么？手里的武器叫什么？四川安岳的茗山寺、重庆的大足石刻、杭州的灵隐寺等古建筑场景，很可能给“China Travel”的中国文旅热再添一把柴，吸引外国人实地走一走、看一看。

文学名著的改编，也让人们看到文化的延续和发展。只要不违背文化内核，不违背基础的人物设定，我们不妨包容更大胆的改编。西方名著《格列佛游记》《爱丽丝梦游仙境》，中国古典文学里《白蛇传》的故事、《聊斋志异》的故事，都曾经历过大刀阔斧的影视改编，并取得受众的认可。失败的改编，往往不是因为对原著的“颠覆”，而是因为缺乏思想、缺乏创造，缺乏对待文化传承的真情实意。

《黑神话：悟空》的发行，给《西游记》的宏大宇宙，留下了一段新的篇章、一个新的逗号，吸引不同肤色、不同文化背景的人领略中国传奇故事的精彩。有理由相信，在现代技术的加持下，齐天大圣的筋斗云还会带领人们抵达更遥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