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之旅,见证我的十八岁
高考结束10天后,我和好友踏上去西藏的旅途。没有任何准备,也没有规划攻略,当我回过神来之时,飞机已经落地拉萨了。在紧凑的高中生活后,我急需一场彻底的“放空”。
在拉萨,只觉天地间距悄然变窄,仿佛头可顶天,手能摘云,天空从未在眼前如此清晰明朗。在这座“日光城”中,只要在阳光照射下,都能感到皮肤被缓慢地灼烧,从市区到酒店路途不远,我们没有拒绝人力车夫的理由。一路上,车夫唱着我们听不懂的曲子,和途中遇到的同行彼此应和着。这一刻,我有了生活的实感,那歌声中饱含对生活的期盼和向往,在高原上回响。
布达拉宫通常是拉萨旅者的第一站,它是一部巨大的史书,从无边景色到古老的西藏王,布达拉宫长久地记忆着藏区风光和文化,矗立在玛布日山巅,是拉萨城迎接第一抹阳光的地方。刚走到布达拉广场,隐隐能感受到这里的巨大磁场,这座古老的城市地标,承载了多少代人朴素又深刻的愿望。登上布达拉宫并非易事,我感到心跳和脉搏从未如此有力,精疲力竭之时,圣殿才总算在眼前。
旅行的意义,永远在路上。跟随车队离开拉萨向东行,我才意识到在西藏的旅途的确一直“在车上”。我喜欢长途,在途中能结识不少陌生旅客。
和我们同坐一个巴士的有一对中年夫妻,他们来自东南沿海城市。大叔年轻时曾在藏区工作,这几年身体不太好,应该是最后一次来高原了。他们不会错过任何风景,途经之地,我都给夫妻俩拍下合照,我猜测,这些照片会和回忆一起,被小心存放在相册里。
坐在前排的小哥是罕见的一个人旅游,一路上不爱说话,也不爱拍照。他喜欢在车窗里,观赏沿途的无限风光。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似乎无法激起他内心的波澜,直到抵达南迦巴瓦峰。我们在傍晚看见了南迦巴瓦峰,正巧赶上日照金山的奇景。而后在某个瞬间,雪山立刻脱下了金黄光辉的外衣,显出雪域安静、神秘的色调。
我发现,小哥异常兴奋,差点要流下泪来。“我终于追到了雪山,”他说,“它就像一块巨大的屏障,遮住了西藏的神秘,它本身也足够神秘。”我惊奇地发现自己有和这个陌生人相同的感受,我喜欢“追雪山”这个说法,好似一个触手可及却又永不能及的梦想。
“我们唯一真正拥有的是‘当下’,此时此地。”两年后,我在《西藏生死书》中读到这句话时,才更清晰地回忆起当时的感受。在高原雪山的广阔神秘面前,个人的喜怒哀乐都微不足道,唯有静谧永恒。如果无法感受每个当下,再多的得失计较也失去了意义,我们活在无数个瞬间里。
旅行不仅是创造记忆的过程,更是经历和回忆的共享,八廓街的餐厅和书店,也是联结着无数旅者的记忆纽带。店里泛黄的牛皮封面包裹着那么多人的故事,随便打开一页,就是鲜活的情绪碎片,有不断辗转各地无法驻足的背包客、有落魄失意的摇滚乐手、有来藏区支教的大学生……
我没鼓起勇气真的在笔记本上留下些什么,只是买了一张明信片,一笔一画写下想对两年后自己说的话:愿你能记住这里,愿生活带给你无限的勇气和热爱,愿你学会成为一个独立的大人。
写完后,我发现自己并不知道应该寄往何处,未来的一切都是未知的。贴好邮票,我把明信片藏在八廓街的邮筒下面,和所有沉甸甸的祝福睡在一起。
在西藏的最后几天,我迎来了18岁生日。朋友提前为我订了吃藏餐的餐厅,藏族姑娘小伙为我唱双语的《生日歌》,为我献哈达。我贪心地许下好多愿望,我知道,面对真实生活的勇气,也是另一种修行。照片里我的脸上带着被紫外线晒伤的红晕,顶着还未齐肩的短发,像个假小子,但那是我最快乐的一个生日。
那一天,我在布达拉宫脚下,迎来我的高考成绩——我终于能去梦想中的学校!
新的人生旅途,也从西藏出发,我听过高原的呼啸、藏民的祈祷、转经筒与粗粝掌心摩擦的声响;看过低飞的鸟群、无垠的湖泊和闪烁的星宇苍穹;触碰过牦牛的牛角、五彩的经幡,还有被世代供奉的神庙。西藏的自然风光、人文习俗,还有那些别样的人生故事,所有的一切带给我复杂的情感体验和精神鼓舞。
18岁,我将会迎接属于我的新世界。而旅途本身,已经是足够热烈盛大的成人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