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平：“0元奶茶”的游戏规则，谁在通关，谁在掉线？

这个夏天，一场席卷美团、淘宝闪购、京东等平台的“0元奶茶”活动迅速引爆网络。从“神抢手”页面的秒杀抢券，到“超级星期六”188元券包的限时领取，再到线下门店前的排队长龙与骑手日跑百单的高强度配送，“0元奶茶”演变为一场信息密集、规则繁复、节奏紧凑的生活版闯关手游。在流量博弈与补贴狂欢背后，谁真正受益？又是谁在承受隐形成本？

游戏化“薅羊毛”是优惠，也是焦虑的陷阱。“今天抢到券了吗？”“你点的奶茶亏没亏？”平台补贴所制造的不仅是实惠，更是一种参与即奖励、错过即损失的心理预期。平台设置诸如“错峰下单”“组队翻倍”“自提减免”等复杂玩法，将原本单纯的促销活动包装成挑战式的消费体验，实则是借助用户的时间、耐心与活跃度，换取一张“0元”门票。这一过程考验的是对平台规则的熟悉程度与资源调配能力，但真正的赢家往往不是最需要实惠的人，而是那些习惯“羊毛经济”、精通平台逻辑的玩家。补贴带来短期刺激，但也让人陷入“错过就亏”的焦虑陷阱，让日常消费沦为以算法驱动、心理博弈为核心的行为操控。

谁在为狂欢买单？表面上，这是一场多赢的盛会：平台获得流量，用户得到实惠，品牌赢得曝光；然而，背后却是商家与一线劳动者的透支与牺牲。当系统瘫痪、订单堆积，消费者可一键退款“无损退出”，商家却要为此吞下无人认领的奶茶、白白耗费的人力成本。古茗线下门店因订单拥堵被迫关店、南昌蜜雪冰城30余杯奶茶报废，便是典型写照。而物流链条最末端的骑手，则在高温天气下承担了翻倍的劳动强度，被“准时达”持续压榨人力极限。平台赢得数据与活跃，用户赢得成就感与谈资，而一线劳动者却在这场流量大战中默默“掉线”。

隐性代价不容忽视。这场以“0元”为标志的补贴狂欢，正在透支本该用于服务优化与品质保障的系统耐力。而过度依赖算法补贴，每一次“凑单—抢券—拼单”的循环，让消费者沉迷于“羊毛经济”，也逐渐削弱消费者对品质、服务与价值本身的判断力。我们当然可以为“0元奶茶”释放消费热情，但补贴总有边界，热度终将冷却，通关游戏之后，我们终将回到现实生活，而需要追问的是：规则是否公平？权益是否受保障？服务是否有温度？

一个可持续的消费环境，离不开平台、商家、用户与监管者的共同努力。今年5月，市场监管总局会同中央社会工作部、中央网信办、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商务部，针对外卖行业竞争中存在的突出问题联合约谈京东、美团、饿了么等外卖平台。平台应从流量与热度转向重服务、讲公平，商家应获得合理收益与风险保障，劳动者应在奔波之外获得基本尊重，消费者也应在选择中坚守节制。一个更成熟、有温度的消费生态，不会诞生在券包页面、流量狂欢中，而是生长在每一次有质量、有节制、有尊重的消费决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