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设“世界第一高桥”的年轻人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李雅娟 通讯员 张杰 王玉娟
冬日寒风中，600多米高空上爆发出一阵欢呼声，下面是缓缓流淌的江水。1月17日下午，位于贵州省贞丰县和关岭县交界处的花江峡谷大桥顺利合龙，刷新了“世界最高桥梁”的纪录。
花江大峡谷位于贵州省关岭布依族苗族自治县的西南面，是国内最长的峡谷，有“地球裂缝”之称，这里还曾是电视剧《西游记》“流沙河收沙僧”的外景拍摄地。
花江峡谷大桥则跨越这道“地球裂缝”，全长2890米、主跨1420米，桥面距水面垂直高度625米。它的桥高为世界第一、主跨为山区峡谷桥梁世界第一，被当地人称为“横竖都是世界第一”。
参与建设这座桥梁的很多是年轻人。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在观景台上看到，氤氲雾气中，一道浅绿色的弧线横跨峡谷，这抹绿色是桥梁的“骨架”，即钢桁梁构造，由中铁宝桥集团有限公司制造。
花江峡谷大桥的钢桁梁构造有93个安装节段，总重约2.2万吨，相当于3座埃菲尔铁塔的重量。
生于1993年的李召是该公司花江峡谷大桥项目部总工，入行六七年了。李召告诉记者，桥梁的钢材产品均是“量身定制”的。
为了确保设计生产的钢材合乎标准，首个杆件出厂后，李召和同事们先对杆件做了3D实体扫描，然后在三维模拟软件上尝试“拼装”。“拼装”时发现，拼接板的孔群和焊缝的位置“打架”了。他们赶紧调整了拼接板孔群的位置、避开焊缝，这才有了后续“一步到位”的拼装。
记者了解到，“骨架”施工的难点在于焊接和高强螺栓施工。
李召解释说，这一项目有数十万套高强螺栓，施工人员需要准确区分螺栓的规格和长度、正确安装垫片，安装时螺纹不能有损伤，还要保证扭矩达到合格范围。项目的熔透焊缝比较多、工期紧，这对焊工提出很高要求。焊工要持有国家资质证书，并且通过理论考试和实操考试才能入场。
此外，峡谷风大，焊接时容易产生气孔，为此需要用防风罩来作为焊接的“保护罩”。他们想了办法，让焊剂可以隔绝空气，使焊缝外观质量更为稳定可靠。
早在李召和同事们入驻之前，已有一批年轻人活跃在这里。
贵州桥梁建设集团有限责任公司六安8标项目主要负责花江峡谷大桥的建设任务。该项目成立之初，管理团队的平均年龄28岁，35岁以下青年占比90%以上。
2020年夏，该项目团队的第一批“先遣队员”进场，唐寿朋、黄军等测量组成员冒着30多摄氏度的高温，穿行在比人还高的灌木林中。遇到悬崖绝壁爬不上去，就用绳子绑着弯刀套在树上打个结，攀爬而上。为了节约时间，大家带着水和食物上路，中午饿了就啃馒头、吃速热米饭，有时要熬到深夜。
进入施工环节后，风又带来极大的阻力。
峡谷的风大且乱，为了了解风况，设计施工团队利用多普勒激光雷达获取峡谷风的实测数据，并进行风洞试验，分析大桥在不同风况下的反应。设计施工团队最终想出措施，确保大桥在极端风环境下依然稳固。
施工时也要面对大风的困扰。施工过程中经常遭遇10级以上强风，工人有时站都站不稳。为解决这一难题，项目团队采用了重型爬架施工技术。这种重型爬架如同一个巨大的“蜘蛛人”，紧紧地“抱着”塔柱，保障了工人施工安全。
花江峡谷大桥跨径大，单根主缆重。用于承受主缆重量、固定主缆、形似“马鞍”的主索鞍，单个重量将达100余吨。过去常规使用的铸焊索鞍容易出现气孔和裂纹，强度不稳定。如何将重物吊装到主塔塔顶、同时怎样提高索鞍强度，是摆在建设团队面前的棘手问题。
为此，项目团队从2022年初项目正式开工时，就着手研究轻型化锻焊结构索鞍。他们开启了历时两年的“跨界”之旅——对接设计单位、高校、生产企业、主管部门，申报科研课题、做试验、分析数值，从科研课题推进到优化设计图纸评审，从制造监督检查到安装就位，反复论证研究……
花江峡谷大桥首次采用了轻量化锻焊结构索鞍工艺，索鞍的用钢量减少、吊装难度有效降低。35岁的机料科长唐健说：“相较于以前的铸焊结构索鞍，新研发的锻焊结构索鞍强度高、重量轻、易吊装。”
在主塔桩基、安龙岸锚碇支墩浇筑期间，混凝土一旦开始浇筑就要一次成型，不能中断，所以现场工作人员需要24小时轮流值班。
主塔封顶的第一模和最后一模混凝土浇筑尤其关键。当时，整个工作组白天夜里轮流值班。浇筑动工后，现场的轰鸣声不间断。项目部还组织了志愿服务队，为现场人员定时送夜宵。大家席地而坐，轮流吃饭。“大家就像传接力棒一样，前赴后继，我深深感受到团队的力量，令我非常感动和难忘。”32岁的项目副经理王淞钰说。
这次合龙后，花江峡谷大桥的建设“进度条”达到九成，预计2025年下半年建成通车。
人们还记得，在大桥合龙之前，2023年4月21日，花江峡谷大桥安龙岸6号主塔顺利封顶。那天，项目建设团队的年轻人来到塔顶放烟花，大家纷纷拿出手机，接通视频，与家人分享喜悦，有的人笑着笑着就哭了。
【记者手记】天堑变通途背后离不开“中国速度”
李雅娟
站在观景台上，望着不远处的花江峡谷大桥，我看见一条斜拉索，一头伸入山间，另一头固定在大桥主塔的顶端。桥面上，吊着一根根垂直的“线”，那是大桥的悬索。
一旁的工作人员遥遥指着大桥：“那条是猫道，平时施工要走那里。”悬索桥施工时，在主缆下方有一条平行的临时施工便道，它是施工人员进行施工作业的高空脚手架，俗称“猫道”。
很难想象，在寒风中微微摇曳的那条斜线，竟然是一条路，而且是施工的路。大桥旁的施工场地上，还有许多硕大的桁梁，这是大桥的“骨架”。站在桁梁旁，像走进巨人的“积木乐园”，工人要先拼装一部分，再运到大桥上一节节地向前推进，难度可想而知，但这正是“中国速度”“中国质量”最直观的体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