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小时过境免签带火“China Travel”，接住“外国人流量”还需精细化服务

澎湃新闻记者 聂舒翼

自12月17日以来，中国最新过境免签政策已实施一周。据多家媒体报道，包括长沙黄花国际机场、昆明长水国际机场、贵阳龙洞堡国际机场等在内的众多口岸都陆续迎来第一波免签外国人过境，新政策吸引外国人来华旅游的效果初显。

中国旅游研究院副研究员黄璜在接受澎湃新闻采访时表示，停留时间的延长给外国游客更多时间了解中国，而各地如何更好地提供文旅产品、提升外国游客接待能力和便利度，如何更好地提升旅游产品的吸引力、提升游客满意度，是未来推动更加宽松和可持续性政策需要重点关注的。

新政为“中国游”再添热度

12月17日，中国国家移民管理局发布消息，将过境免签外国人在境内停留时间延长为240小时，同时新增21个口岸为过境免签人员入出境口岸，进一步扩大停留活动区域。

新政发布后，符合条件的俄罗斯、巴西、英国、美国、加拿大等54国人员，从中国过境前往第三国（地区），可从24个省（区、市）60个对外开放口岸中任一口岸免签来华，在24个省（区、市）允许停留活动区域内跨省域旅行。

新华社12月18日援引同程旅行数据显示，最新过境免签政策公布一小时内，海外游客搜索国内酒店和入境机票的搜索热度较前日同一时段上涨87%。新年对外国游客具有较高吸引力，海外游客预订元旦前后入住酒店热度较前日同一时段上涨超过5倍。

香港《南华早报》报道称，有关政策发布后，Trip.com上关于中国的搜索量猛增，其北美网站的搜索量在政策发布后半小时内激增了163%，欧洲网站的搜索量则增长了85%，来自加拿大、法国和俄罗斯的查询量位居前列。

随着出入境旅游需求的大幅增加，一些航空公司也在国际航线上增加了运力投放。南方航空日前就宣布，在东南亚、日本、澳洲和中东等多个方向增加航班班次，并恢复或新开一些航线，以满足中国与免签国之间的旅客出行需求。根据行业数据平台OAG汇编的数据，本月航空公司在中国大陆和亚洲其他地区之间的航班上提供了超过540万个座位，同比增长33.6%。

对此，黄璜表示，“新政策让外国人可以通过中国境内的一些枢纽城市前往更多的目的地进行旅游，扩大了他们旅游的范围。”“同时，时间上的延长也可以让外国游客享受更多旅游的方式，比如度假康养这种需要深度体验的旅游产品，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只是在热门旅游景点打卡拍照。”

国家移民管理局党组成员、副局长毛旭在12月17日举行的记者会上表示，今年以来，72/144小时过境免签政策在境内外广受欢迎，适用此政策来华外国人数量同比上升132.9%。80%以上人员临近期限届满才离开，不少外国游客希望有更充足时间、到更多地方旅行活动。

旅游平台Trip.com 的数据显示，今年来自免签过境国家的赴华旅游人数较 2023年增长了189%。韩国媒体也报道说，“周五下班飞中国”已经成为韩国年轻人的最新时尚，包括上海、长白山、青岛等地成为韩国游客的热选，张家界更在社交平台上被戏称“挤满了韩国人”。

接住“流量”还需练好“内功”

除了对54个国家实施过境免签政策，我国还同25个国家实现全面互免，对38个国家试行单方面免签政策。今年前11个月，全国各口岸入境外国人2921.8万人次，同比增长86.2%；其中通过免签入境1744.6万人次，同比增长123.3%。这体现了有关政策的明显效果。

不过，政策如何落地、如何形成辐射效应，各地如何接住“这泼天的流量”，还需要提供更精细化、更符合世界标准的服务。黄璜表示，对国际游客来说，免签只是第一步，“更重要的是要提升国内旅游产品对外国人的吸引力，需要通过更精细化的旅游服务，提升旅游服务质量。”

“比如国内一个5A级景区，它怎么面向美国人、欧洲人、日本人去精准地推销自己的景区？这个我们现在是有欠缺的”，黄璜表示，“外国人都不知道（这个景区）的话，他们肯定也不会来”。

“我们现在很多景区在国内通过直播、影视旅游等等掀起了营销的热潮，未来需要把这些推广手段运用到国际上，让外国人更好地了解中国景区。”黄璜表示。

同时，如何提高外国人来华的便利度，也是政策的发力点。今年以来，相关部门已经采取了多种举措方便外国游客，如不少机场新增了服务柜台，如银联、支付宝、携程等站点，以及境外来宾支付服务中心等。今年4月，中国人民银行、文旅部等四部门联合印发通知，要求重点文旅场所实现境内外银行卡受理全覆盖，同时保障能够用现金支付兜底。

6月29日，上海浦东国际机场外籍人员一站式综合服务中心建成并投入试运营。服务内容包括外币兑换/外卡取现、支付服务咨询、移动支付协助下载以及人工窗口外币/零钱包兑换引导等多元支付服务，同时涵盖文旅咨询、文旅宣传等文旅服务，手机SIM卡销售、WIFI设备租赁、通信业务咨询等通信服务，以及交通卡售卖、沪上交通出行咨询等交通服务，相互引流、发挥整体协同效应，运营时间为全天候7×24小时，使外籍人员一抵达机场便能畅享各种服务便利，一站式满足外籍人员日常生活和旅游需求。

针对外国人住宿不便等难点，今年5月，公安部、商务部、国家移民管理局在中国政府网上明确回应称，正在研究相关工作措施，旅馆业不得以无涉外资质为由拒绝接待境外人员，将指导监督旅馆业进一步改进涉外接待服务能力。

相关商业平台也在行动，比如针对境外游客购买门票的需求，携程海外平台联合国内多家景区开通在线购票服务，并在八达岭长城、秦始皇陵兵马俑等近30家景区落地国际版售票机，支持境外游客多语言、多种支付方式购票。

“通过文旅融合提升旅游产品的吸引力，然后在世界范围内通过营销提升旅游产品的知名度，”黄璜表示，“最后提供这种符合世界标准的旅游服务，达到世界级的游客满意度。”“在这方面做好，然后再配上免签政策，就能够真正地促进入境旅游的发展。”

黄璜表示，一些国家在实施相关政策的过程中，也出现了诸如非法滞留、非法移民、犯罪率上升等问题，这是未来政策执行过程中需要警惕和避免的，“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包括过境免签在内的政策带来的还是积极和正面的效应，一些负面的影响还不突出。”

促进人员往来，增进中外人文交流

除了利好相关产业之外，新政策也是中国坚持推动高水平开放的一个政策宣示。

从国际上来看，新加坡、日本、韩国、德国等许多国家，都制定了有一定条件的过境免签政策，美国等国则有过境签证政策。相关政策允许符合条件的外国人士可以经相关口岸免签或申请特别签证入境，并在该国停留一定时间。比如新加坡在2019年1月推出96小时过境免签政策，允许符合条件的中国等国公民在前往第三国或从第三国返回途经新加坡时，可享受最长96小时的免签停留。

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教授于春海向澎湃新闻表示，很多经济体，特别是一些服务贸易占较大比重的经济体，都会通过实施免签或过境免签政策，以便利人员往来，“人员流动是服务贸易完成的一个前期环节，最大的特点就是人员频繁的短期进出，所以（这些经济体）在这方面就会制定一些相对宽松的政策。”

于春海表示，一直以来，人员往来的成本都是企业从事国际贸易时需要考虑的很重要的一块，“只有人流动起来，很多服务贸易的投资的前期沟通和生产经营过程中的协调管理等工作，才能顺利地完成”，“所以需要让人员比较便捷、低成本地流动，这些贸易活动就能更好、更顺畅地展开。”

据报道，梅赛德斯-奔驰和宝马等欧洲大企业均认为，免签政策有利于简化商务出行的手续，增强欧洲投资者对中国市场的信心；欧洲中小企业也从中获益，因为企业管理者现在前往中国参展或参加商务会议变得更加方便。

“对大部分商贸洽谈、经贸合作这样的活动，10天时间已经很充裕了。”于春海说。

此次政策调整最大特点是增加停留时长，允许跨区域通行，且新增山西、安徽、江西、贵州、海南5省成为过境免签入境地，同时将福建、湖北、陕西3省停留活动区域扩大至全省，广西停留活动区域扩大至12市行政区域。国家移民局外国人管理司副司长柳佳表示，“这一方面便于外国人合理规划行程，灵活安排旅行路线，跨省多地进行旅游、商务等活动，进一步提升政策吸引力；另一方面可以辐射带动更多地方共享旅游资源、形成规模效应，提升开放水平、发展外向经济，进一步释放免签政策红利。”

于春海表示，除了更便利旅游、商务等人群外，新政策更有助于增加中外之间的人文交流，特别是一些中西部省份被纳入过境免签政策适用区域，可以让更多外国人有机会更好地了解中国的经济与社会现状。“通过更多的人员往来，让外国人能够来中国走走看看，他们能够对中国的经济等情况有一个更全面、更直观的认识，在一定程度上也有助于解决不同国家和人民间存在的一些误解。”

相关部委已部署下一步开放措施。文化和旅游部将持续引导各地加强区域联动，以主要口岸城市为枢纽，连通节点城市，点、线、面相结合，策划推出更多优质旅游产品和精品线路。商务部将推动出台支持国际消费中心城市培育建设的政策措施，优化入境消费环境，提升消费供给品质，吸引更多外籍人员来华。国家移民管理局将聚焦服务促进高水平开放高质量发展，持续优化过境免签政策，稳步扩大制度型开放，不断释放免签政策红利，欢迎更多外国朋友来华，亲身感受中国之美。

“这都是在体现着中国这种继续对外开放，继续坚持多边主义的基本态势。”于春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