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手牵小手，去美术馆享清凉一夏

本报记者 范昕

炎炎夏日，带上九岁的女儿，艺术从业者王女士专程从杭州来上海遛娃，目的地正是申城众多美术馆。这一次，她特意挑选了一些不那么爆款却或许能给予孩子别样启发的艺术展览。大手牵小手看展的过程，其实也是认知被不断刷新的过程：原来，艺术可以是这样的！原来，艺术展览有这么多有趣的打开方式！

据不完全统计，上海仅登记在册的100家美术馆，这个暑假总计将呈现超过200个艺术展览。主题、形式以及展陈的丰富度，在众多展览中尽显，为深化社会大美育、提升城市文化素养贡献着独特的力量。其中，既有专门为孩子策划的展览，如西岸美术馆推出的与蓬皮杜中心五年展陈合作项目特别呈现——关于考尔德的工坊式装置展“真是个马戏团”，也有不少聚焦经典艺术，如东一美术馆正在举办的“提香·花神——乌菲齐美术馆威尼斯画派珍藏展”“最后的贵族——乌菲齐馆藏18世纪欧洲大师绘画”，亮相浦东美术馆的“光辉时代：普拉多博物馆中的西班牙往事”。在艺术学博士、上海大学副教授黄一迁看来，美术馆遛娃不妨抛开针对性或目的性，不必拘泥于年龄的适配或者知识的汲取。有时，一些更为多元化的优质当代艺术展中或许藏着意外的惊喜，“孩子们的解读会超乎我们的预料，和本就形象不很明确、意图不很明显的当代艺术相结合，可能会产生奇妙的化学反应，想象力由此得到激发。”

      在“白色洞穴”里开启发现的乐趣

用泡沫材料搭建人造钟乳石，营造出白色洞穴般的迷人结构，邀请人们在其中自由漫步，如捉迷藏一样发现隐于有机形状笋柱之后的作品。正在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举办的“无常：坎帕纳工作室四十年设计展”，颠覆了人们的观展体验。坎帕纳工作室，是来自巴西的传奇兄弟设计组合。这个展览是他们的首次亚洲大型展览，以逾50件开创性作品，全方位回溯其40年设计路径。

状似美人鱼的长椅，形如蟒蛇的沙发，水族箱模样的餐边柜……展览展出的家具设计作品，奇奇怪怪，竟然均由绳索、织物、木材、纸板、塑料管、铝线等普通材料，甚至是丢弃的材料制成，化腐朽为神奇，通过复杂的制造工艺和材质研究，赋予日常材料以生命、形式和色彩。坎帕纳兄弟的目光时常能捕捉到意想不到、奇妙和通俗的事物，从那些在文化层面尚未受到关注的即兴和生成式的东西中汲取灵感。这恰恰给喜欢翻箱倒柜、对无用之物着迷的孩子们带来启发。

问世于1991年的“法维拉椅”，就是其中一件明星展品，将材料运用到极致。拼装成这把椅子的，是长长短短、粗细不一的木板、木条，均来源于水果市场废弃的木板箱残片。朴素廉价的材料充分展现出巴西特有的地域文化，以及巴西人民面对“无常”而衍生出的宝贵生存智慧。以毛绒玩偶作为组合元素的“卡通盛宴椅”，则尤其令小朋友感到兴奋。这件作品的灵感，来源于坎帕纳兄弟在圣保罗街头看见的毛绒玩具流动商贩。如此活泼且富有创意的设计，打破了艺术与设计间的壁垒，传播着热情且不羁的巴西风情。

      

      推开多元时空、多维体验的旋转门

把展厅变成片场、剧院，甚至密室逃脱游戏！沉浸式打开广州城中村、北京怀旧影院、“元宇宙”乌托邦……记者发现，浦东美术馆同期举办的四个展览中，“曹斐：潮汐宙合”让不少孩子沉浸其中。这是浦东美术馆自开馆以来的首个影像与媒体艺术大展以及首个女性艺术家个展，邀请人们在多元时空穿行，重拾热烈的想象力。

曹斐是当下最受国际关注的中国当代艺术家之一。她的作品融合社会评论、流行美学，参考超现实主义并运用纪录片拍摄手法，反映当代中国社会飞速发展的变化。小朋友们或许未必能充分理解众多展品对不同时代脉搏的把握，但展品的形式感，以及与展陈共同营造的一个个剧场化空间体验，无不令人感到新奇。

此次展览中相当一部分作品强调现实与虚拟的融合，充满赛博朋克式未来感。其中一件始自2007年的作品，可谓曹斐用网络角色扮演游戏“第二人生”搭建的一个车水马龙的沉浸式都市，而她自己的数字化身“中国·翠西”是这座城市的守护神和首席女主人，亦是一个富有冒险精神、勇敢、变化莫测又令人迷醉的数字存在。

这种“创制世界”的兴趣，发生在虚拟数字宇宙，亦呈现在展览的现实空间之中。整个展览依浦东美术馆特定空间量身定制，并且自该馆开馆以来，首次真正意义上将镜厅作为展览空间。搬来沙滩、绿植、躺椅、游泳圈等元素，曹斐将镜厅打造成热带岛屿，与窗外波光粼粼的黄浦江呼应，带来夏日氛围感拉满的沉浸式体验，同时悄悄埋了不少艺术彩蛋，那是艺术家早期在珠三角创作的十多件影像作品。

      感受大卫·霍克尼创意“水花”的冲击

      

平心而论，艺仓美术馆正在举办的大卫·霍克尼个展“纸间漫行”，不算一个“含金量”出众的展览——展出的作品以版画为主。然而，百余件展品构成了大卫·霍克尼迄今最大规模纸本作品展览，也是其中国最大规模美术馆个展，以水池、肖像、花卉、建筑场景等题材全方位呈现霍克尼的创意脑洞，以及他在绘画、摄影、iPad创作等多媒介艺术领域的探索，其美育意义不容忽视。要知道，这位艺术家可谓英国国宝级艺术家，是当代最重要的视觉艺术家之一，也是在世最贵艺术家之一。他的“泳池”系列曾在拍场上拍出约合6亿元人民币的天价，激起惊人的水花。

融合现代主义与流行文化元素，擅长运用鲜艳明快的色彩，将平凡的日常景象转化为具有强烈个人风格的图像，霍克尼的作品即便对于低龄孩子来说，也没有隔阂，能被轻松看懂并且获得喜爱。更重要的是，他的很多创作思路是值得孩子们学习，也是易于学习的。

例如，展览中出现了不少花卉画，有时画的就是自家窗台，看似简约，却无不承载着某种情绪——霍克尼艺术实践中蕴含的情感敏锐性，正是此次展览聚焦的。在霍克尼笔下，花卉不只有装饰功能，也可以像人物一样占据空间、表情达意，与观众产生共鸣。

在职业生涯中，霍克尼也一直敢于拥抱新技术。从宝丽来相机到传真机，再到iPad等数字绘画设备，其数字作品展示了技术如何扩大艺术的可能性。现身展览的《东约克郡沃德盖特的春至》系列就是霍克尼iPad的代表作，他使用大胆的色彩和动态的构图捕捉季节和风景的本质，并特别在iPad上通过数字线条模仿蚀刻版画和石版画质感，以画面表面的电子油墨笔触试图弥合屏幕与画布之间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