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努力破解“生育率最低”难题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王  梓

小时候，金允贞（音）常憧憬未来的家庭：她会结婚生子，住在漂亮的房子里，养一条狗。如今，年过三十的金允贞过着完全不同的生活。她放弃了在韩国首尔租房打拼的生活，搬回老家和父母、弟弟一起住。

这名产品设计师和艺术教师告诉美国国家公共电台，韩国生活成本飞涨、就业市场饱和、结婚率急剧下降，让许多人“生儿育女”的愿望成了奢侈的幻想。“我无法相信（人们不生孩子）会是韩国的现状，但这就是现实。”她说。

美国国家公共电台称，自2013年以来，韩国一直是世界上生育率最低的国家。为了应对生活成本上涨，越来越多的韩国人把工作放在人生计划的首位，而非组建家庭。2023年一项对韩国20岁至39岁未婚男女的调查显示，47%的受访者不愿生育。其中，男性放弃生育的最大原因是教育成本。43.6%的男性受访者表示，高昂的教育成本令他们焦虑，他们不考虑生儿育女。

韩国《中央日报》援引韩国统计局的数据称，2023年，韩国新生儿人数为23万，总和生育率（每名女性在育龄期平均生育的子女数）为0.72，双双创下新低。

韩国中小学学生人数在这一年减少了1.3%，课外教育成本不降反升。韩国统计局发布的最新数据显示，2023年，该国中小学学生的补习班总开支为27.1万亿韩元（约合人民币1458亿元），同比增加4.5%，创下历史新高。

有韩国人在社交平台脸书上抱怨：“（新闻中）关于补习班费用的大惊小怪都很可笑。只有经历过的人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地狱。”

在社会竞争激烈、职场压力巨大的韩国，考入名牌大学被人们视为“逆天改命”的关键。许多父母尽可能地让孩子上最好的学校和补习班。大学毕业后，仍有不少人为了提高职场竞争力而继续补习。贴满补习班广告的“补习一条街”应运而生，“明星讲师”层出不穷。

英国路透社称，韩国人对教育有强烈的需求，教育成本节节攀升造成家庭负担过重，韩国正在成为“世界上育儿成本最高、出生率最低的国家”。

专家指出，一个国家要在没有外来移民的情况下保持人口稳定，总和生育率必须达到2.1。韩国的总和生育率大约是这一数字的三分之一。在韩国EBS电视台一部关于该国“超低生育率”的纪录片中，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法学院名誉教授琼·威廉姆斯听到韩国的生育率后抱头惊呼：“完了！”

为了解决低生育率问题，在截至2023年的17年间，韩国政府投入了332万亿韩元（约合人民币1.8万亿元），但效果并不明显。韩联社援引韩国育儿政策研究所今年1月公布的数据称，2018年至2022年间，该国托儿所数量减少了21.1%，幼儿园减少了5.1%。预计到2028年，韩国的托儿所和幼儿园数量将在2022年的基础上再减少31.8%。

为摆脱“新生儿减少、保育和教育机构关门、生育率进一步降低”的恶性循环，韩国政府进行了种种尝试。2023年，韩国教育部承诺将进行教育改革，打击私立教育，监督私立学校的宣传，“让每个家庭都负担得起补习班”。自今年1月起，韩国政府向育有未满周岁婴儿的家庭每月发放100万韩元（约合人民币5380元）补贴，向育有12个月至23个月大的婴幼儿的家庭每月发放50万韩元（约合人民币2690元）。

在美国求学的韩国女性杰西卡·柳告诉美国国家公共电台，她的表姐在首尔艰难地抚养两个孩子，表姐希望政府建立更多的托儿所，而不是发放“不够买尿布、食物等必需品”的补贴。

美国布鲁金斯学会东亚政策研究中心高级研究员安德鲁·杨认为，韩国政府推出的育儿补贴、男性育儿假等措施是“创可贴式的解决方案”，无法解决韩国低生育率背后的结构性问题。

经济学家莱曼·斯通向美国国家公共电台指出，生育率下降与人们放弃家庭生活、以工作为中心有关。“（韩国）成功实现了人类历史上最快的经济增长，其代价是，没有下一代来继承它。”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