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价飞涨 英国消费者转向食品黑市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王 梓

对英国零售商来说，刚刚过去的2023年损失空前惨重。英国《卫报》报道称，这一年，英国商店里的肉类、奶酪和糖果等大量商品丢失。许多此前不受窃贼“青睐”的商店也报告说，它们在几秒钟内就被偷空了整个货架。

英国零售商协会近日评估称，英国商店盗窃案数量在2023年创下历史新高，给英国零售业造成了10亿英镑的损失。英国内政部的数据显示，该国商店盗窃达到有记录以来的最高水平。

在超市和杂货店承受巨额损失的同时，英国食品黑市日渐繁荣。“黑市正在扩张。”英国独立零售商协会首席执行官安德鲁·古达克说，生活成本危机迫使人们以“其他方式”采购必需品。随着物价飞涨，越来越多的人转向食品黑市。

俄罗斯“今日俄罗斯”电视台援引英国竞争和市场管理局最近的一份报告称，过去两年间，英国许多食品杂货供应商提高了商品价格，有些商品的价格涨幅超过成本涨幅。在婴儿配方奶粉、烘焙豆、蛋黄酱、宠物食品等产品的品牌供应商中，约有四分之三提高了单位产品利润率。这些企业获得了“过高的利润”，助长了通货膨胀。

伦敦大学城市学院犯罪学家艾米琳·泰勒教授表示，生活成本危机迫使许多消费者踏入道德的灰色地带，对来源可疑的食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并不意味着勤劳的人们在一夜之间变成了罪犯。情况比这复杂得多。”她说。

很多人认为，购买赃物比自己去偷东西好一些。人们告诉自己，“（购买赃物）是一种没有受害者的犯罪”“大型零售商的商业模式本就将失窃成本计算在内”“超市才是真正的罪犯，谁叫它们涨价”“商店也不清白，它们在剥削自己的员工或农民”。

泰勒指出，生活成本危机催生了对便宜的生活必需品的需求，哪怕它们来路不正。许多人明知自己做得不对，却不得不为之，于是在零售商身上“挑刺”，寻求心理平衡。还有一些人假装不知道自己购买的是赃物，这让他们在心理上更容易接受。

英国路透社报道称，英国人与不断上涨的生活成本进行了漫长的斗争。为了节省开支，越来越多的人四处寻找打折商品，那些因为保质期临近、过季、停产而降价的产品成了“香饽饽”。在打折清仓区，肉食是最受欢迎的“明星产品”，其次是即食食品、蔬菜和甜点。

来自英国零售业的数据显示，消费者正通过购买更多的商店自营商品和冷冻食品来省钱，它们的售价往往比品牌商品和新鲜食品便宜。人们的购物次数增加了，但每次买的东西更少。网上购物不像以前那样受欢迎了，快递费成了负担。

英国自由民主党议员温迪·张伯伦曾是警官，她表示，英国的“食品贫困”十分严重，营养丰富的食品几乎都在涨价，为贫困人士提供应急包裹的食品银行一般只提供“没什么吸引力或营养”的必需品。

英国营养基金会网站援引伦敦大学学院的一项研究称，英国的低收入家庭中，削减自己的食品以保证孩子有饭吃的成年人数量激增；人们追求饱腹感，消费了更多的面食、米饭等“高性价比碳水化合物”。研究人员警告，依赖高糖、高脂食品和方便食品将令英国人付出健康代价。

“食品有巨大的象征意义，在人们的生活中扮演着重要角色。”英国营养基金会指出，食品贫困威胁人们的健康，还会造成社会影响，而后者被严重低估了。例如，许多受惠于免费校餐的低收入家庭儿童表示，政府提供的补贴不足以让他们吃饱；与为校餐付费的同学相比，他们得到的食物分量较少，这让他们感到尴尬和羞耻。有些儿童觉得自己被工作人员和午餐监督员“孤立”了。

“人们手头拮据，不得不对家人的需求说‘不’。这个时候，购买一些来源可疑但品质更高的东西，对他们来说，是很有吸引力的。”张伯伦说，人们通过犯罪手段获取食品并不令人意外。

随着食品价格持续上涨，许多人要求大型超市承担责任，在缓解生活成本危机方面发挥作用。警务、零售和学术界人士表示，应采取行动遏制对被盗食品的需求。

2023年10月，英国政府与警方发起了名为“飞马”的行动，由英国最大的几家零售商提供60万英镑行动资金。该计划包括成立警方情报小组，旨在打击涉及零售盗窃的有组织犯罪。政府发言人表示，英国政府每年向数百万人发放福利，那些为生活费而挣扎的家庭获得了平均3700英镑的援助；盗窃不是应对危机之道，警方应对零售盗窃采取 “零容忍态度”。

美国国家公共电台（NPR）称，一些英国人认为，英国深陷多重困境，各种问题叠加，让人“不敢直视”。“我认为，俄乌冲突、能源价格、英国国内问题等带来了许多政治挑战。对年轻人来说，这一切交织成相当惨淡的景象……在这种情况下，人们很难抱有希望。”伦敦居民麦迪·贝克说。

“我觉得这是一段很压抑的日子……我打开电视机，新闻里全是悲伤的故事和令人沮丧的消息。”大学生萨拉·莫加尔说，英国应对经济问题的能力似乎不如欧洲邻国。她担心，政府再不改善福利政策，人们的生活方式就会“发生巨大变化”。

多里安·米尔斯是一家鸡尾酒商的运营经理，他告诉NPR，房租涨了又涨，加薪却迟迟不来，生活成本变得越来越不合理。除非只在食品和房租上花钱，否则他很可能“遇到问题”。在米尔斯看来，英国人对生活有许多不满，政府没有积极采取行动，“我们就像坐以待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