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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破烂烂的世界 缝缝补补的人们

作者:得得 来源:北京青年报2023年10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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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人艺小剧场观看《长子》的时候,一直忍不住对剧中父亲萨拉法诺夫的人生进行疯狂脑补。这个失魂落魄的老男人不断让我想起一部苏联电影《战地浪漫曲》——电影里的男女主人公萨沙、柳芭和他是同代人,都是参加过卫国战争的战士,但当下的生活都一言难尽。电影中最让人难忘的一幕是萨沙夫妇和柳芭在一场各怀心事的家庭聚会时,唱起《红莓花儿开》,心事浩茫,长歌当哭。

    降智般的“父子相认”

    他们是幸存者,却也是零余者。正如眼前这位父亲,他的生活显然也已经是一地鸡毛:他曾经的理想是写出一部伟大的音乐作品,但现实却是失去体面的工作,成为送葬队伍里的吹鼓手。他的妻子14年前就离开了这个家,17岁的儿子爱上了年长十岁的女邻居,19岁的女儿妮娜将要和男朋友(一位飞行员)远走高飞,到库页岛去生活……如果说,家是最后的堡垒,显然,萨拉法诺夫的堡垒在不断坍塌中。

    《长子》的父亲和《战地浪漫曲》的主人公们一样,身体心灵坐困愁城,这或许正是他那么轻而易举就相信了一个深夜闯入者的原因——《长子》是一出由谎言开启的、看似荒诞的戏剧:两个年轻人布西金和西尔瓦因在酒吧劲舞狂欢而错过末班车,为了不被冻毙于俄罗斯寒冷的春夜,他们敲开了萨拉法诺夫家的门。为了不被赶走,布西金“急中生智”,谎称自己是萨拉法诺夫21年前一段感情的“果实”。这位“父亲”几乎未经任何省察,就相信了这一无稽之谈,不仅坚信眼前的这个青年是自己失落在外的“长子”,而且还想跟他一起走;而这个冒冒失失胡乱认爹的小青年,竟然也一点点入戏,真的想成为“父亲”的长子、妮娜姐弟的兄长。

    “父子相认”,在任何文化背景下,都是伦理纲常大问题,何以剧中人好像陡然降智,故事如此丝滑就弄假成真?

    《长子》由苏联天才剧作家万比洛夫写于上世纪60年代,但它与眼下的中国观众并不“隔”。当社会日益原子化,当极度自我又极度孤独成为越来越普遍的生存态,国人对剧中人的“荒诞”并不难理解。二者之间存在着一条可以打通时空、引发通感的虫洞。

    刚刚过去的电影暑期档,《孤注一掷》《消失的她》《鹦鹉杀》等好几部作品的主题都涉及情感诈骗。题材扎堆儿,正说明它是社会的热点痛点。在真实的案例与虚构的故事中,我们不断看到作恶者的卑劣,也看到那么多的人有那么多对陪伴、对爱情、对温情宁信其有的渴望与相信。只要我们承认自己也具有人性的脆弱,对受害者那些貌似降智失能的言行,就不大能笑出声。

    畸零人的残缺与渴望

    《长子》在我看来,除了那个卡通化的飞行员像一个工具人——他风一样出现又风一样消失,仿佛只是为了戳破父亲不愿承认的窘迫,剧中的每一个角色都给我一种“畸零人”的感觉。

    父亲自不待言,再看看这几个年轻人吧。

    19岁的女儿妮娜在这个母亲缺席的家庭里,其实是在“代行母职”,承担了本不必承担的重担——这或许正是她渴望远走高飞的驱动力。

    弟弟对性感女邻居的迷恋,非止“青春冲动”这么简单,女邻居给他缝纽扣的那一段,是我以为全剧中最动人也最让人心酸的一刻。他蜷缩起身体,依偎在她的肩上,这哪里是荷尔蒙冲动,这分明是一个在成长过程中严重缺乏母亲宠溺和陪伴的孩子,在寻找一种“母爱代偿”。

    布西金愿意留下来扮演“长子”的角色,仅仅是因为他对妮娜产生了情愫吗?不不不,他也歪打正着地得到了一种“父爱代偿”:从他的台词中,我们也约略可以为这个外乡来的年轻医科大学生做一个拼图。显然,在他的生活中,“父亲”是缺席的,缺席的原因不明。战争掠夺走苏联大量的男丁,以至于这个国家在战后很长的岁月里,一些传统上由男人承担的重体力工作,都由女性来承担。布西金的父亲是死于战争,还是像妮娜的母亲一样抛弃了自己的伴侣和孩子,或者是出现了其他意外?剧作未予明示。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闯入者与被闯入者都有巨大的情感缺失渴望填补,于是成就了一场将错就错的幸福结局(happy ending)。

    “小团圆”的不满足

    我是和一个大学刚刚毕业的小友一起看戏的。戏散后我问她,这个误打误撞的戏码在她看来是否逻辑通顺?会不会觉得过于戏剧性?她说并没有,还说《长子》有点像电影《小偷家族》——日本导演是枝裕和的作品,写的也是一群本无血缘关系的老老小小,在繁华都市的边缘,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里相濡以沫抱团取暖。

    从《战地浪漫曲》到《小偷家族》,《长子》触发了两代人不同又趋同的情绪“粘连”,使人不得不佩服剧作家的文本之精妙。

    人艺小剧场版《长子》的舞台设计非常恰切:荒草丛生的环境、锈迹斑斑的房子、劣质磨损的沙发,无一不衰败无一不凄凉。生活其间的人们,出于本能也会想要逃离吧?但为了能好好活下去,人们必须相信爱,并为之努力,正所谓“世界破破烂烂,总有人缝缝补补”。

    尽管如此,我对这版《长子》仍有一种欲求未被充分满足的遗憾。把《长子》处理成一部轻喜剧,给观众以“温情重塑”的抚慰固然没问题,但总觉得有些可惜。与其说它是“治愈向”、是“小团圆”,不如说它的底色悲凉内里残缺,是渴爱之人如溺水般努力抓取可靠之物的慌乱与可怜、绝望与希望。人物的丰富性与复杂性值得更深广的开掘,文本提供了这样的基础,导演与演员也有合格的呈示,但还是显得有些过于平滑。如果在一些节点上,“像素”能处理得更清晰更细腻,《长子》会更有力量,会与观者产生更深刻的情感联结。摄影/李春光

【责任编辑:李丹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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