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家：三孩政策效果如何取决于配套措施的落地情况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刘昶荣

32岁的王容说自己生三个孩子的想法是“挂在嘴上的愿望”。她喜欢家里热热闹闹的，所以想要的孩子多一些，但是家里没有人支持她。妈妈和婆婆都说，带孩子太累，带不动；老公说，养不起。

王容没有想到，自己“挂在嘴上的愿望”也是国家正在规划的事情。中共中央政治局5月31日召开会议，听取“十四五”时期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重大政策举措汇报，审议《关于优化生育政策促进人口长期均衡发展的决定》，提出进一步优化生育政策，实施一对夫妻可以生育三个子女政策及配套支持措施。

我国第七次人口普查结果显示，2020年我国育龄妇女总和生育率为1.3，而当总和生育率为2.1时，新生人口才足以维持人口世代更新、人数不增不减的水平。

与此同时，我国人口老龄化程度也在不断加深，预计2035年前后我国会进入老龄化重度阶段（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占比超过30%）。国家卫健委相关负责人表示，实施一对夫妻可以生育三个子女政策及配套支持措施，长期看有利于改善人口年龄结构，扩大新增劳动力供给，减轻老年人口抚养比，缓和代际之间矛盾，增加社会整体活力，降低老龄化峰值水平。

生育是理性的行为

三孩政策一石激起千层浪。生育政策事关千家万户，众多网友都加入了三孩政策的讨论中，王容也发了条朋友圈“只有我一个人想要三个娃么”，然后加了一个调侃的表情，她明白，以她家庭目前的情况，要三个孩子基本不可能。有人在她发的这条朋友圈下面留言：“妈呀，想都不敢想”，王容回复：“想想还是可以的，就想想”。

中央民族大学民族学与社会学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杨菊华表示，生育是很理性的行为，这是西方众多经济学家研究的成果，一个家庭生不生孩子要考虑众多因素，最起码会考虑成本和收益的问题。

今年3月25日，王容有了自己第一个宝宝，是一位可爱的女孩。二孩计划，王容早已提上了日程，也经常和家人、朋友们讨论。有朋友寄给王容一些男宝宝的衣服，王容也坦然接受，说要为第二个宝宝留着，万一是个男孩呢。

国家卫健委相关负责人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全面两孩政策实施后，相当比例的家庭想生不敢生，排名前三的原因是经济负担重、婴幼儿无人照料和女性难以平衡家庭与工作的关系。

配套支持措施才是关键

根据我国第七次人口普查数据，目前0～14岁少儿人口占比从2010年的16.6%提高到2020年的17.95%。近年来，由于政策调整原因，全国累计多出生二孩1000多万人。出生人口中，二孩占比由2013年的30%左右上升到近年来的50%左右。

二孩政策对提高我国生育水平发挥了一定作用。那三孩政策的效果会如何呢？杨菊华说，中国是一个人口大国，地域差异也很大，人们的生育观念有着很大的差别，生育政策宽松之后，对于那些想要多生孩子的人，可以得到满足，因此三孩政策对提高生育率肯定有作用，但是这个作用有多大，“个人还很难判断”，关键在于配套支持措施的落地情况。

此次三孩政策的配套支持措施有哪些？中共中央政治局5月31日召开的会议指出，要将婚嫁、生育、养育、教育一体考虑，加强适婚青年婚恋观、家庭观教育引导，对婚嫁陋习、天价彩礼等不良社会风气进行治理，提高优生优育服务水平，发展普惠托育服务体系，推进教育公平与优质教育资源供给，降低家庭教育开支。要完善生育休假与生育保险制度，加强税收、住房等支持政策，保障女性就业合法权益。其中不乏众多生育家庭关注的痛点问题。

杨菊华说，相对于“十四五”规划提出的“增强生育政策包容性”“降低生育、养育、教育成本”比较宏观的内容，此次的配套政策更为具体，“客观上来说，不再是纯粹方向性的政策，已经指出了非常具体的领域，是非常大的进步，对未来政策的落地实施有了很好的引领作用”。

杨菊华认为，相对于推行三孩政策本身，三孩政策配套支持措施更为重要，这些措施的落地实施有着特别重大的意义。配套支持措施落地之后，有助于在社会上形成支持生育的氛围。

配套支持措施的落地是难点

杨菊华在看了三孩政策的相关配套措施以后，她觉得落地实施起来可能会比较困难。杨菊华列举了配套措施中的“加强适婚青年婚恋观、家庭观教育引导”，“这个引导起来会很难，随着城镇化和现代化的推进，当代年轻人的观念已经发生了非常深刻的变化，女性受教育程度也大大提高，要想改变他们的婚恋观，需要一些具体的举措来推进。”

配套措施落地之难，还体现在涉及非常多的部门。杨菊华举例说，婚恋观、家庭观的引导可能是妇联负责，优生优育涉及卫健部门，降低教育开支涉及教育部门，生育保险等会涉及医保部门……“这些部门能不能把这些措施落地，能落地到怎样的程度，哪些方面相对落地好，哪些方面相对落地差，都会直接影响到三孩政策的效果”。

此外，杨菊华补充说，所有配套措施落地之后，还要考虑年轻人的生育意愿问题。目前，我国“90后”平均打算生育子女数仅为1.66个，比“80后”低10%。响响妈妈是一位“80后”，现在有两个小孩，当她听说要生三孩时，第一反应是：“不生不生，坚决不会生了”，“要经历三次中考、高考，我的天啊”。

响响妈妈说：“还是精力不太够。要工作、要照顾老大的学习，还要平衡老大和老二之间的关系。我已经好几个周末没有带过老二了，基本都是陪着老大在学习或者玩，有时候感觉真是愧对老二。”

少子化是现代社会发展的趋势。现场化程度较高的日本，虽然有着相对完备的生育支持措施，但是2019年的总和生育率也仅有1.36，较上一年下降0.06%，为连续第四年递减。日本的各大城市中，东京都的总和生育率最低，仅为1.15。

在被问及如果国家配套措施到位，帮助缓解了养育成本，是否要三孩时，王容说：“肯定呀。”但是转念一想，如果要三孩的话，她到时候估计就40岁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生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