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设农村寄宿制学校亟需科学民主决策

    熊丙奇 

    “我希望大家共同来推进中国的拆校并校机制。”马云日前邀请李连杰、冯仑等80余位知名人士齐聚三亚海棠湾，探讨推动中国贫困乡村的进一步并校计划。马云认为，学校人数过少，难以吸引优秀师资，学生也难以受到良好教育，学校条件也会越来越差。他建议学生规模在一百人以内的乡村学校，都应该裁撤合并。

    马云提出建立“拆校并校机制”，与2012年之前我国农村地区大规模撤点并校的思路大致相同。后者的做法是，撤掉生源不足的小规模（100人以下）的学校、教学点，集中办学，办寄宿制学校。但撤点并校之后农村孩子上学远、上学难的问题凸显，农村学生辍学率回潮。针对撤点并校出现的严重后遗症，2012年9月，国务院办公厅下发《关于规范农村义务教育学校布局调整的意见》,提出“坚决制止盲目撤并农村义务教育学校”,叫停“撤点并校”。

    之前撤点并校的实践，已经被证明不成功。而按马云的思路，撤掉小规模的乡村学校，变为更大规模的寄宿制学校，之前之所以不成功，主要就是因为没有建立“拆校并校机制”，现在，如果企业家能介入推动建立拆校并校机制，这一教育扶贫的实践就能够成功。

    从逻辑上讲，如果把乡村地区的小规模学校撤并在一起，建立现代化的乡村学校，提供良好的寄宿环境，所有寄宿学生免费食宿，宿舍有空调、有热水、有抽水马桶，孩子下课之后，有寄宿生活老师管理、指导，这不失为解决我国乡村教育的一条思路。然而现实是，我国大部分乡村寄宿学校的寄宿条件极差，有的学校把教室作为宿舍，学生睡通铺，没有热水，冬天根本不能洗澡，宿舍脏乱差，也没有老师管理。

    教育公益组织歌路营发布的《中国农村住校生调查报告》显示，由于住校生心理健康、住宿环境、营养水平较低，课余生活匮乏，一些农村寄宿制学生的学业成绩甚至要低于非寄宿制学生。2013年，国家审计署对农村中小学布局调整进行了调查，发现部分学校寄宿设施建设滞后，抽查寄宿制学校中有36%的学校生均宿舍面积不达标。

    推进撤点并校、建寄宿制学校这一乡村学校发展模式，最好的办法就是建设具有良好寄宿条件，学生能接受良好教育的学校。这可能是马云的设想，但这一设想有多大的可行性？或许在马云和其他企业家的努力下，可以在乡村地区建出几所寄宿制学校的样板来，但是，要把这一模式成功推广，关键还要看政府部门愿意和能够投入多大财力来建设农村寄宿制学校。

    从根本上说，撤点并校建寄宿制学校这一模式，在我国乡村地区要行得通，为孩子提供良好的教育，由企业家参与捐赠支持校舍、校车计划，只是一方面的机制，另一方面机制是村民参与民主决策，完善监督机制。具体而言，建设的寄宿制学校好不好，要由村民来评价和选择。政府部门在撤掉小规模学校之前，应该给所有村民详细介绍新建的寄宿制学校是怎样，有怎样的条件，给孩子怎样的教育服务，如果达不到条件，老百姓不满意，就暂时不启动寄宿制学校。有人对马云的建议怀有疑虑，主要就是担心重现2012年之前一些地方撤点并校出现的问题——小规模学校撤掉了，寄宿制学校办得一塌糊涂，乡村教育陷入困境。

    其实，乡村并不是办不好小规模学校，相对大规模学校来说，小规模学校更有条件进行个性化教育。目前一些乡村小规模学校“小而弱”，主要是因为政府投入不够，师资匮乏。如果能在办学时听取村民的意见，接受村民的监督，那么小规模学校的办学也会得到重视，办学条件不会变差。

    我国乡村教育发展，需要企业家积极介入，也需要建立科学决策、民主决策机制。2012年9月国务院办公厅下发的《关于规范农村义务教育学校布局调整的意见》明确要求，撤并学校要通过举行听证会等多种有效途径，广泛听取学生家长、学校师生、村民自治组织和乡镇人民政府的意见，保障群众充分参与并监督决策过程。落实这一要求，对乡村学校建设极为重要。

    供图/视觉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