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章莹颖案几个“？”看美国刑案处理程序

　　图/视觉中国

　　美国伊利诺伊大学中国访问学者章莹颖失踪后，美国联邦调查局的办案效率为何令广大网友“不满意”？警方缘何对嫌犯“什么都不说”无可奈何？

　　美国伊利诺伊大学中国访问学者章莹颖失踪一案，犯罪嫌疑人克里斯滕森自6月30日被捕后，已分别于当地时间7月3日、5日两度在美国伊利诺伊州中部地区联邦法院接受法庭聆讯。美国司法部12日发表声明说，美国伊利诺伊州一个联邦大陪审团当天决定起诉绑架中国访问学者章莹颖的嫌疑人克里斯滕森。

　　作为英美法系的代表国家，美国对刑事罪案的处理程序是怎样的？美国联邦调查局的办案效率为何令广大网友“不满意”？警方缘何对嫌犯“什么都不说”无可奈何？为什么由大陪审团决定起诉？记者就此采访了北京大学法学院副教授、博士生导师江溯。江溯作为国家留学基金资助的中美联合培养博士生，于2007年至2008年在美国名校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法学院学习，曾与人合著《美国刑法》一书。

　　记者 董柳

　　A 办案极重程序“拖累”办案效率

　　从6月9日章莹颖失踪到美国联邦调查局在6月30日晚间宣布逮捕一名涉嫌绑架章莹颖的27岁男子，花了23天时间。而嫌犯克里斯滕森落网后，章莹颖的下落目前仍然成谜。其办案效率令不少中国网友不能理解。

　　江溯分析这一现象说，一方面这是一宗个案，在该个案中FBI的办案效率或不太令中国网友满意；另一方面，美国警察办案要严格遵守法律规定，否则哪怕出现很小的瑕疵，在审判程序中很可能被律师作为有力的非法证据而予以排除，所以警方在办案中非常注重程序。

　　这是有“前车之鉴”的。在轰动全美的辛普森杀妻案中，虽然大多数美国人相信辛普森杀了人，但又普遍认为辛普森被无罪释放是公正的。辛普森能够脱罪，关键在于美国的司法制度中遵循程序正义的原则。辛普森在用刀杀前妻及餐馆侍应生两项一级谋杀罪的指控中，由于警方的几个重大失误导致有力证据失效，最终辛普森被无罪释放，仅被民事判定为对两人的死负有责任，该案也成为美国历史上疑罪从无的最典型案件。

　　B 嫌犯仰仗沉默权“啥都不说”

　　自6月16日起，美国联邦调查局就已获得司法授权，对犯罪嫌疑人进行24小时不间断的秘密监控，但截至目前章莹颖仍下落不明。

　　根据报道，北京时间7月3日晚，美国联邦法院首次对涉嫌绑架章莹颖的犯罪嫌疑人克里斯滕森举行法庭聆讯。当天的聆讯中，克里斯滕森依据沉默权一直保持沉默，仅对绑架指控予以否认，拒不交代章莹颖的下落。出于对嫌疑人沉默权的保护及禁止自证其罪的原则，法官在第二次聆讯伊始，重申了在审判前应遵循疑罪从无的原则。

　　“这个案子中，我个人认为，迄今为止未找到被害人，重要原因在于警察办案受到了限制。美国宪法修正案保障了被告人不得强迫自证其罪的权利，享有沉默权。在美国，像这类犯罪，要想找到被害人，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嫌疑人的口供，如果嫌疑人不说，则很难找到。”江溯说。

　　“这里面涉及刑事程序理念的问题。”江溯介绍，任何国家的刑事司法制度都要平衡两种利益——控制犯罪和保障人权。由于美国整个刑事司法制度在某种情况下过重偏重人权保障，所以导致一些个案办案效率低、嫌疑人归案后什么都不说警察也拿嫌疑人没办法而只能继续侦查的情况发生。

　　C 权力极大的“大陪审团”

　　美国司法部12日发表声明说，美国伊利诺伊州一个联邦大陪审团当天决定起诉绑架中国访问学者章莹颖的嫌疑人布伦特·克里斯滕森。

　　江溯介绍，大陪审团制度源自美国宪法第五修正案的规定：没有大陪审团的控告，则任何人都不得被要求对其犯罪指控作出答辩。在绝大多数案件里，都是由大陪审团决定检察官是否提出控告。

　　“这里需注意的是，大陪审团适用秘密程序审理，只有检察官可以向大陪审团提出证据，被告人、辩护律师、公众、媒体都不能参与，也就是说，在场的只有检察官。而且大陪审团也只审查检察官提出的证据，被告人与辩护人没有机会向大陪审团出示辩方证据。也正因为大陪审团接收的是单方面的信息，所以在绝大多数案件中，大陪审团都会同意检方对被告人提出的控告”。

　　另外，大陪审团除了审查检察官提出的犯罪控告的证据是否充分外，大陪审团还享有调查权，可以调查犯罪事实，它可以向任何人或机构发传票，要求任何人或机构向其提供证词，并且大陪审团调查取证不需要符合任何证据标准，权力非常大。由于大陪审团的调查活动由检察官召集、主持，所以大陪审团的行为往往有利于检察官。

　　D 嫌犯若罪名成立会被判死刑吗？

　　美国联邦法律规定，绑架罪最高刑期是终身监禁，而若因绑架致受害人死亡，最高可判处死刑。美国检方目前是以绑架罪向联邦法院提起了诉讼。另据了解，章莹颖案的发生地伊利诺伊州早在6年前就已废除了死刑。

　　据江溯介绍，因为现在还没有找到被害人的下落，无法证实被害人是否死亡，现有证据指向更符合绑架罪的特征，所以美国检方提出的是绑架指控而非谋杀指控。“未来如果发现了克里斯滕森的谋杀证据，还可以追加谋杀罪的指控”。

　　江溯介绍，美国是联邦制国家，目前约有35个州保留了死刑，约15个州废除了死刑。由于克里斯滕森实施的是一般暴力犯罪，未涉及联邦层面，所以管辖权在各州法院，如果案发地伊利诺伊州废除了死刑，那么克里斯滕森不会被判处死刑。

　　美国司法部12日发表的声明中说，如果克里斯滕森最终被判绑架罪名成立，面临的最高刑罚将是终身监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