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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儿的自白

发布时间:2017-07-09 21:40 来源:中青在线 新乡医学院 王亚

  初三那年,学习积极性一向很高的我上学从未迟到过。但是那个周一,班里少了我埋头学习的身影。回到学校,一个朋友问我,感冒了吗?为什么没来上学?我想了一下,笑笑说,我的心感冒了一次。  

  是的,在距离中考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每个人都在紧张学习氛围中,时间就是生命。因为对于一个农村孩子,想要改变自己和家庭的命运,想要跳出农门,必须考上一个好高中,好大学。所以,燥热的教室里,每个人都不敢有丝毫懈怠。就在这时,我的生活却有一个小小的转折。  

  父亲的肝病急剧恶化,但他答应我一定会陪我中考。小学四年级时,父亲查出肝病,一直靠吃药来抑制病情发展。但是肝腹水,肝硬化,肝癌还是如期向他一步步走来,但那时的我不知道病情的严重性,认为父亲一定可以挺过去。虽然肝昏迷住院的次数逐渐增加,但是父亲依然答应我会支撑到中考完之后,和我一起到县城最好的高中报名。  

  那时的我尽全力学习就是为了实现父亲的愿望,让他在忍受病痛折磨的时候看到希望,他还有一个很争气的女儿。所以,那时对我来说,最幸福的事就是把数学满分,班级排名前三的消息告诉他,看着他干瘦发黑的脸上露出会心的微笑,刀刻般的皱纹缓缓舒展,说:“好,有希望上大学。”   

  中学我寄宿在学校,回到家就是看父母是否在家,不在家就是在医院。去邻居家拿钥匙,给弟弟做饭,哄弟弟睡觉,这样的日子我早已习惯。就在距中考不到一个月的周末,本该是开开心心回家的日子,天突然下起了大雨,我正在发愁如何回家。外出打工的二姨和姨夫出现在校门口。当时我就愣住了,直觉告诉我一定有什么事发生。问他们为什么这个时候回来,他们都说,没事。就是想回来看看。  

  看着乌黑的天空和滂沱大雨,我不知道要发生什么。我听到他们在一直争论,“把小荷送到医院吧?”姨夫急迫地说,“不行,天那么晚了,孩子还没吃饭,让她明天再去。”二姨一旁反驳。......泪水脱眶而出,我低下头,泪珠砸到地上和地上的雨水混为一体。  

  “小荷别哭,没事。你爸的病会好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经常住院。”二姨擦擦我脸上的泪花,我跟着他们去了他们家。夜里十点多,妈妈打来电话,让姨夫送我去医院。到医院是夜里十二点多。父亲刚睡着,我站在病床后面,正对着他的脸。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孔,一个个痛苦的表情在他脸上轻微拂过,一阵阵轻声的呻吟在病房回荡,每个人都不发出任何声音,怕惊扰了父亲浅浅的睡眠。这一站就是三四个小时。  

  我想把这张脸刻在脑海里。父亲好像有心灵感应,微微睁开眼,看到我惊喜地眼神掠过,嘴角艰难动了一下,“小荷怎么来了?外面还下着雨吧?”我走到他跟前,双手紧紧握住他干瘪的左手,“爸,你醒了。我来看看你,这次考试我考得很好,老师说我有希望上重点高中。爸,还疼吗?”“我没事,你好好学习。”嘴角微微扬起的父亲艰难地说。  

  在医院陪了他两天。父亲临终前对我说了两句话:小荷以后要自己坚强;你是姐姐,要教育好弟弟,他还小。最终我还是没能暖热他渐渐变凉的手,他走了,带着对尘世的牵挂。父亲周一下葬后,妈妈要我周二回学校上课。周二早上来到学校,深深地吸一口气,对我来说这好像是一场梦。我依旧要坚强的走下去。  在老师家人鼓励下,我凭借自己的努力以优异成绩上了重点高中,我非常珍惜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开学报名那天,我和妈妈来到学校,门口放着显眼的高考光荣榜。妈妈笑着对我说,好好学习,小荷。三年之后争取你也榜上有名,让你爸为你骄傲。  

  我明白高中对我来说是新的起点。我做好了充分准备迎接它的到来。到了高中学习任务要比以前重很多,我以最大的热情投入到学习中,日记本里夹着父亲的照片,照片中的他冲我在笑。每当我有所懈怠,找不到方向,我都会打开日记本,看看这张照片。告诉自己这一生我要活出两个人的滋味,父亲一直在不远的地方看着他的女儿。我做的他都能看到。  

  我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友好对待周围的人,积极参加各种活动,全面发展自己。每天告诉自己,我很幸福。我还在为我的未来而奋斗,命运掌握在我的手中。我有爱我的弟弟和妈妈,我一定不会让他们失望,加油!  

  所以,每天三点一线式的生活充满了我奋斗的足迹。总以为在没有父亲的生活中我们一家三口会幸福的走下去,总以为在没有父亲的家庭里弟弟会更加懂事,总以为我的努力会感染弟弟。但是,高二那年的暑假弟弟的中考成绩再一次重伤了这个支离破碎的家。平时告诉我成绩优异的弟弟竟然只考了414分,还没有过中考分数线。怎么会这样?我最信任的弟弟竟然一直骗我,在学校混日子,看武侠,上网吧。妈妈什么也不说,就是一直哭。那年弟弟十五岁,在农村不上学就意味着外出打工。  

  弟弟对我说“姐,我不想上了,我去打工吧?可以供应你上学,减轻妈的负担。”我什么也没说,泪水像决了堤的河水一样泛滥。在妈妈面前磕了三个头,又去父亲坟前看看,就这样我把弟弟送上了开往广州打工的车上。  

  弟弟留下了一封信:姐,看到你流泪是我今生最大的痛,我会照顾好自己,你就安心学习吧。到了高三,高压式的学习我也渐渐适应。迫于生活压力,妈妈去了和弟弟一个城市的工厂打工。高中是一个月休息一次,我就寄住在县城一个远房亲戚家。那时每周我都会给妈妈打个电话,让她放心。那句“你以后要坚强”给了我强大动力,我只能用这种方式向和一起我奋斗的战友传递正能量。  

  高三那年寒假,打完半年工回家的弟弟告诉我:“姐,我想换个中学读书,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我笑了笑,说:“我支持你,只要努力一切都不晚。”一向聪明的弟弟用半年的时间考上了一所普通高中,我的心像开了花一样,妈妈脸上也露出久违的笑容。但是,我的高考却不理想。  

  但我并不气馁,在老师亲人朋友的鼓励下,我决定再来一年。既然选择了远方,就不顾风雨兼程。学习是件苦乐交织的事,也是人生宝贵的经历。  

  那年我高四,弟弟高一。妈妈为了我们安心学习,留在了家。这样,每个月我们就可以家庭团聚一次,也是我最幸福的一件事,以至于星期天回家的前一夜我都兴奋的睡不着。我复读的地方和弟弟上学的高中有很长一段距离,偶尔他也会跑过来看看我,和我聊聊天,鼓励鼓励我,让我把心态放好,好好吃饭,注意身体。经过高四的大量训练和不懈付出,高考成绩也有了很大的提升,顺利考上了我理想中的大学。这一路走来的起起落落,都在我心中交织成最美的青春乐章,它的每一个音符都凝聚着我的泪水和汗水。  

  经过这段岁月的洗礼,我怀着一颗感恩的心面对生活,前行的路上多了一分炼达和成熟。感谢一路陪伴我的朋友和亲人,带给我希望和力量,让我更加珍惜现在的生活。如果你在路上遇到一个朝你微笑的陌生女孩,那个人或许就是我。

【责任编辑:赵建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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