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坤：谁在看那池荷莲

　　---第 216 期---

　　2017/07/02

　　Topic：夏天的早晨

　　文 / 张坤

　　◆ 今 日 之 声

　　张坤：

　　今天早上，散步到河边那池荷莲旁时，发现那位坐轮椅的老奶奶没有在，只剩下背影如雕塑般的钓鱼者，独钓夏波。

　　很多日子以来，无论我多早来到这里，都有一位坐轮椅的老奶奶已在，凝望远处那一池的荷莲出神。有一位女儿模样的中年妇女推着轮椅，前不久偶然听见她轻声对路遇的熟人说：“又动了一次大手术，不太成功，出院后一直不太好，每早一定来看看荷花······”

　　我也因此在夏荷才露尖尖角时，就关注到那片与芦苇相邻的荷莲，红的、白的、粉的，出落得越来越婀娜多姿，细看馥郁芬芳的每一朵都别具风味，柔绿荷叶那道道纹路上，滚动着一颗颗晶莹露珠，闪烁着一抹抹不经意的欣然和淡然。

　　日子长了，发现虽是同一片池塘，荷莲的花开花落却是渐次不一样的。其中特别喜欢的那朵大红莲，羞羞达达早早开放了，却又是最早凋萎的，在她静静褪去最后一点残红时，旁边一朵白莲正含苞待放。

　　图/张坤

　　每天路过这片荷莲的有很多人，不知道有多少人真的多看上几眼。那位每天雷打不动枯坐的钓鱼者，或许心中都是鱼儿，稍远处的荷莲不会入眼吧！然而，相信那位坐轮椅的老奶奶，却是把那片荷莲，融化在自己饱经沧桑的生命中。

　　或许她是一位文化人，是否想起生命中的那些荷莲，“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或许她是一位爱思考的哲人，能够意会王阳明的“心外无物”：“尔未看此花时，此花与尔心同归于寂，尔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尔的心外”。

　　或许她和我的母亲、和我一样，劳碌工作了一辈子，什么也没有多想，只是在安下心来，欣赏那夏日荷花别样红的景色。

　　没见到老奶奶，我还是有点怅然若失，走着走着，遇见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正对着那片荷莲深呼吸，荷莲会给她带来新生命的力量和希望吧！

　　虽然还在仲夏，但我在这片荷莲身上也看见了秋天、冬天。当残叶，或脱尽，或只三三两两，挂在瑟缩的枯枝上索索抖颤。秋、冬的脚步就会毫不留情地走近了。

　　“荒废的歌坛，那里百鸟曾合唱”——莎翁对秋天将临的感慨，有无奈，也有珍惜。无论人生多么无常，都曾有过、将会来过刻骨铭心的爱；无论我们走过多少失败的岔口，都可以选择一直走在不会失意的无怨无悔之路上。

　　如同那些默默无名的荷莲，我们不都是默默无闻的小花吗？如普希金在《小花》中低吟的：“是他还是她？还在世吗？哪一个角落是他们的家？啊，也许他们早已枯萎了，一如这朵不知名的小花。”

　　不知道明天早上老奶奶还会不会再来?

　　我和那一池正盛开着的荷莲会等待着——至少在这个来日无多的夏天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