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商民主:中国式政治文明的魅力

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

    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章正 实习生 周呈宣 冯焱

    1949年9月21日,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在中南海怀仁堂开幕。毛泽东带着湖南口音宣告“占人类总数四分之一的中国人从此站立起来了。”

    那时候,还没有确定国歌。在一次会议上,一位身材高大、面容清瘦的中年男子站起来发言,打破了沉默:“建议用《义勇军进行曲》代国歌怎么样?”此人就是著名画家徐悲鸿。周恩来立即表示支持,说:“用这首歌作国歌是合适的”。

    用现代政治眼光来看,徐悲鸿口头提了一个“提案”,被采纳了。68年之后,两会早已成为老百姓关注的政治盛会。提案,是政协委员参政议政的重要形式,提案效果如何?

    2017年3月10日,在全国政协社会科学界别,全国政协委员、清华大学NGO研究所所长王名,送给小组每位委员一本《建言者说》,这本书收录了他2013~2015年间的提案。他在书的扉页签上名字,盖上印章,落款时间是2月22日,显然他早有准备。

    “我已经是三届、十五年的委员,从一开始一年只有一两个提案,到现在多的时候有25个。”王名告诉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这本书是他出版的第二本提案集。

    人民政协有三大职能:政治协商、民主监督、参政议政。但是,很多人都会有疑问,政协不是权力机关,政协委员的提案到底有什么用?

    几年前,王名发现,不放开二胎生育不利于社会发展。于是,他提出建议,一提就是6年。这一过程中,随着相关部门对提案的答复不同,他的提法也不断改变,“取消一胎化”“调整二胎”“全面放开生育”。

    2015年12月27日全国人大常委会表决通过了人口与计划生育法修正案。2016年1月1日起,全面二孩政策正式实施。

    “这就是政治协商和民主监督制度,不是说话白说的地方,看能不能抓住问题。”王名感慨。

    今年,全国政协十二届五次会议3月3日开幕,规定3月7日前政协委员提交提案,而且要求字数在2500字以内。每年七八月,相关政府部门会给王名反馈提案信息。在这个过程中,政协的工作人员会多次与他电话沟通。

    “我有三分之一的提案是连续提的。”他发现,在提生育政策的建议时,相关部委每次回复都有细微差别,一开始说基本国策不能动摇,到后来说国家没正式表态前就不能表态,再到后来回复正在研究,到最后回答已经采纳相关建议,从回复就能看到国家的进步。

    2012年6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了《关于进一步加强人民政协提案办理工作的意见》提出,提案是人民政协履行政治协商、民主监督、参政议政职能的重要形式,办理好政协提案是各级党政机关的重要职责。

    有这样一组数据,2017年,全国政协委员、政协各参加单位和各专门委员会,提交提案5769件。经审查,立案4279件,转“意见和建议”1159件,并案230件,撤案101件。

    提案是如何办理的?很多人都会觉得神秘。

    2016年提案交办会由全国政协办公厅联合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共同召开,提案交由163家单位办理。截至2017年2月20日,99.84%的提案已经办复。其中,已经解决或采纳的占17.17%,拟解决或拟采纳的占67.13%,作参考的占15.7%。

    “我参加过一次双周协商,关于食品安全的,有十来个委员参加。”全国政协委员、重庆静昇律师事务所主任律师彭静回忆,“相关的部委的同志都在,有问题现场就回应了,部委同志之间还有交流,效果非常好。”

    什么是双周协商?全国政协每两周举行一次,每次20人左右,选择不同的具体问题研究,邀请各界别的委员,特别是党外人士座谈交流,双周协商已经成为协商议政的一部分。

    彭静说:“民主协商这一块,我真的觉得政协是做的很到位。”

    在她看来,提案中的协商包含三个步骤:在提出提案前,需要去政府部门调研,实际上也是与政府部门协商的过程;在提案中,调研后写提案,不仅讲问题,还要提出建议;在提案后,得到相关部门的回复,政协委员还要对回复评价,选项有“满意”或者“不满意”。

    如果遇到不满意的提案怎么办?“那就接着提呗,不过有时候一个问题解决了,我还会提出下一个问题。”彭静笑着说。

    全国政协委员、重庆陶然居集团董事长严琦,曾经连续三年提出健康证不可以跨区流动的提案。最后,这一问题得到了解决,从业者一次体检合格后,发放的健康证就可以管一年。

    全国政协委员、中国青年政治学院党委书记倪邦文认为,政协还有很多平台,包括调研和视察,通过不同方式发挥委员的人才优势,政协委员就一些重大的民生问题或者经济社会发展中存在的问题提出建议。如果发现了问题,可以将解决问题的思路,提供给政府相关部门。

    倪邦文表示,这本身也是国家治理体系中一个很重要的部分,政协委员可以进行事前、事中和事后的政治协商。

    有人会问,用协商的方式推进民主,政协委员的话语权究竟有多大,能否“落地”?

    “政协不是权力机关。”全国政协委员、高原医学专家格桑罗布强调,但这并不表明协商就没有力度。前几年,他提了科研项目要向少数民族地区倾斜的提案。之后,科技部就给他答复,最终设立了7000万元的针对少数民族地区的科技基金。

    在他看来,政协委员要发挥好自己的专业优势,提出与本领域相关的提案,提高委员的履职能力,更好地发挥好协商民主的作用。

    中国的协商民主除了深入经济和社会领域,能否深入政治领域?

    早在2011年,就有地方政协机构为了发挥协商民主的功能,就尝试推动民主选举。

    在浙江杭州建德市村级组织换届选举中,在坚持村委组织法以及上级组织部门关于换届选举相关政策的前提下,按照村民自愿的原则,当地政协共组织120名政协委员担任选举的“民主观察员”。

    “民主观察员”的到来,实际上是协商民主与票决民主相结合的试点,顺利实现村级换届选举,选出群众满意的村两委,政协发挥了重要作用。

    2014年,湖南省政协委派民主监督小组试点工作正式启动,该省政协遴选出24名省政协委员担任“民主监督员”,组成4个民主监督小组,派驻到湖南省高级人民法院、省人民检察院、省工商行政管理局、省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

    来了之后,他们就派驻单位依法行政、公正司法、政务公开、司法公开情况提出意见和建议,对省政协建议案、提案办理落实情况进行了解和监督。

    该省时任的政协官员对此评价:变过去特邀监督为委派监督、分散监督为集中监督、委员个人监督为政协组织监督、无序监督为有序监督,使政协委员分散的意见,上升为政协集中的建议,使民主监督的职责更加明确,有利于提高民主监督组织化程度和监督实效。

    今年,全国政协工作工作报告指出:“人民政协不是国家权力机关,开展监督不是靠强制约束力,而是靠政治影响力。”

    政治影响力看不见摸不着,到底体现在哪里?全国政协委员、中国社会科学院信息情报研究院院长张树华,他结合履职经历认为,政协的影响力当然很大,政协将问题反映给相关部门,对方会非常重视,毕竟政协是中国政治架构中的一部分。

    “有时候我们跟舆论监督一样,会形成舆论影响力。” 他进一步解释,一些政协委员呼吁一些问题,媒体就会很关注,就能够放大,比如之前放开二胎的政策就是如此。他认为,政协委员毕竟是各方面专家,也有很强的代表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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