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黑洞四个盲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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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任何事物一样，“民工潮”也有“负面效应”。

　　今天，“民工潮”已经成为这样一个有多种含义的字眼：它是给利益驱动的。它是给信息误导的；它使城市的社区治安管理失范；它还每年都差一点就使铁路运输的“瓶颈”处“嘭”的一声爆炸；而城里人一听到“民工潮”这三个字就说：“是呀，我刚洗好的裤子晾在外面，一眨眼就没了。”

　　从1989年起，民工潮，年年潮，明浪暗涌，莫可名状。好在全国发动，齐抓共管，差不多每回都化险为夷。

　　但管中有疏，夷中有险，一旦疏未察，险未化，则事大矣。

　　表面看，中国的民工潮几乎哪个部门都在管，但实际上哪个部门都管不着。

　　1991年劳动部开会，有位处长提出是否管管农村人口就业问题，立刻遭到许多反对。理由很正当：那农民连个户口都没有，你管他干嘛，而且，你管得了吗？

　　劳动部是国家的劳动部，但自打解放后，它就仅仅是个“城市就业部”，至于农村人那一块，对不起，我管不着。他一个农村人，一旦长到劳动的年龄，他家乡人自会把田块再切小点，分给他一份，他自然就算就业了。至于他进城里了，来就来呗。你公安局不给他户口，我干嘛管！

　　户口？有人仿佛突然发现；你把民工潮中发生的事情可着劲地往下排，一件件都撞到这城乡二元的户籍制度上，任何部门的主动管理行动，一碰上这个“黑洞”，立刻撞出一片盲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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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我们从数字人手。

　　每年到底有多少民工流进城市？800万？1000万？1200万？2000万？或者更多？每一种数字都在传播媒介出现过。甚至在同一时间出现。但直到现在，我们也不知道到底是多少。全国的不知道，那么，一个地方的总清楚吗？也是一片迷朦。1989年，第一次民工潮起时，北京人最多只能承受83万外来人口。但现在是多少？有的说，北京已有外来人口150万，但立刻有人反驳：你那数字起码要乘以2！那么，北京的外来人到底有多少？首都如此，其它城市可想而知。

　　这种“统计盲点”的出现，并非统计者的无能。民工潮是流动的潮，是无规则变量。要使不规则变得规则，这就触及了城乡二元分剖的户籍制度。

　　和”统计盲点”一起出现的是“管理盲点”。统计盲点使城市的预警系统常常失真，何谈有效的管理？1989年，民工潮的大浪席卷广东。今年，广东宣布：我们这没发生“潮”，话音刚落，上海、武汉、宜昌、长沙，潮涌浪翻，潮起潮落，此起彼伏，谁人预警？于是我们的“管理”变成了“事情发生了以后才知道到哪里去管”。“管理”成了很悲壮的“救火”。

　　还有一个，是“人才育点”。民工中有多少人才，我们不知道。一个人民大会堂，建设八个月，但中国得到的不仅是一个建筑物，还得到了一个李瑞环，一个张百发！真得感谢中国的五十年代，那时的户籍制度还没像现在这样壁垒森严。否则，像他们这样的来自宝坻县农村的农民工，怎么能留在大城市尽展其才？但现在，就说北京，有多少相当于人民大会堂规模的建筑是农民工建设的？一个北京西客站的建设规模就相当于四个人民大会堂。那里就没有人才？大建设不出大人才，见鬼了！但民工潮，潮来潮去，把人才也卷走了。甚至，更可叹的，我们根本就不知道卷走了多少人才！他们留不住。他们是乡下人，按照户籍制度，他们不能留在城市，你说你是个人才，对不起，你没户口，请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