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 胡志中
刘云和他的焦化厂在山西省长治市屯留县历经了煤炭行业的黄金年代。不久前，他所经营的屯留县华诚焦化有限公司因污染问题开始全面停产。县里的另一家焦化厂山西兴旺煤化集团有限责任公司也因同样原因的一并停产。
两家焦化企业是县里的利税大户，林立的烟囱被看做是县里的地标。可关于这两家企业污染的群众投诉一直没有断过。屯留县分管环保工作的副县长暴红卫告诉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今年是国务院确立的《大气污染防治行动计划》的收官之年，对达标无望的企业一律关停，而整个治气行动也在倒逼当地产业转型升级，带污染的GDP不能再持续了。
2017年12月14日，山西省临汾市万鑫达焦化有限公司料场封闭棚内，一名工人走过。赵迪/摄
事实上，铁腕治污正在产煤大省山西全面铺开。
在《大气污染防治行动计划》中，2017年年底，山西要实现PM2.5全省平均浓度下降20%的目标，这是环保部代表国务院与山西省签订的硬任务。太原、阳泉、长治、晋城等地是山西完成大气达标任务的关键地区，也是京津冀治霾28个重点城市的一部分。
山西省设置了环境空气质量警戒线，实施空气质量排名制度。排名结果会以短信息的方式发送给山西省省长，同时能收到这条信息的还有分管环保的副省长，以及各市党委、政府主要负责人。
长治市委书记席小军就是接收信息者之一，这些信息成了市委书记了解辖区内大气质量变化的一个窗口。由此，长治市环保局长赵晚花每天都能收到多条席小军发来的询问环境工作的短信。
这位市委书记心里装着的大气治理问题事无巨细，从“市里五个监测站的污染指数不一样，要做细致分析”，到“预告有重污染过程，大家一定要守土尽责，要细查严管，把除煤、抑尘和错峰生产严控到位”，再到“污染物主要来源于哪里？沿着它的风向，都有哪些企业”……赵晚花说，在长治，治理大气已经不是环保部门一家在单打独斗了。只有形成治污共识，地方才有关停带污染大户的决心。
长治先后完成了全市5家钢铁企业特别排放限值改造、16台发电机的超低排放改造、1068家“散乱污”企业取缔、38家企业挥发性有机物治理、197台燃煤锅炉淘汰，119家企业储煤场全封闭。
铁腕治污也带来了环境效益。监测数据显示，今年10月1日到12月10日，长治市二级以上优良天数达到了51天，同比增加了12天，重污染天气为0天。PM2.5平均浓度为61微克/立方米，同比去年降低16.4%，二氧化硫平均浓度为25微克/立方米，同比去年降低66.7%。
2017年12月13日，山西省临汾市尧都区，取缔锅炉存放点。尧都区重点区域单位燃煤锅炉共计995台。其中，155平方公里规划区内576台，155平方公里规划区外419台。全区所有单位包括部分居民户燃煤锅炉已取缔淘汰1023台，清洁改造95台。同时，为了杜绝淘汰锅炉流入远郊乡村及其他县市，尧都区专门在乔李镇设立了淘汰燃煤锅炉集中存放场，截至目前，已集中收回拆除燃煤锅炉1023台。赵迪/摄
与此同时，山西还对京津冀大气污染传输通道城市之外的7个地级市，也进行严格管理和考核。其中就包括，今年年初二氧化硫浓度多次爆表的临汾市。临汾市也曾因为二氧化硫超标被环保部约谈。
临汾市环保局负责人张文清用八个字来描述自己的心态：“认账、认罚、认责、认干。”在他看来，临汾大气污染导致的系列影响是当地的“切肤之痛”。
张文清介绍，临汾市能源重化工基地的发展定位、煤焦铁主导的经济结构、加之“两山夹一河”的自然地貌，使得该市的环保工作始终面临很大压力。
在进入新世纪的头几年，临汾经济总量连续4年位居全省第二，经济快速发展的同时环境日趋恶化。2003年至2005年，连续三年位居全国113个环保重点监测城市倒数“第一”。面对严峻的环境形势和群众的不满，当地痛下决心治理环境污染，之后该市环境逐年改善。
直至2016年，临汾市大气污染再次悄然浮现，空气质量六项监测指标均不降反升。全市重度及以上污染天数同比增加31天，优良天数同比减少22天，大气环境质量再次连续两年呈现恶化趋势，形势严峻。
张文清说，面对大气污染的“屡屡发难”，2017年，临汾两次召开了超过千人参会的生态环境治理攻坚行动动员大会，部分县市区长和乡镇负责人在会上还进行了表态发言，同时给43个部门颁发了关于环保的目标责任状，每一份内容都不同。
2017年12月14日，山西省临汾市万鑫达焦化有限公司，其负责人现场展示焦化废水的综合处理能力。赵迪/摄
截至目前，临汾市需深度治理的428家工业企业，已完成269家，其余全部实施停产整治；604家散乱污企业已全部完成整治。
9月27日至10月17日，山西省环保厅派出督查组对临汾市整改工作进行专项督查，督查组认为，临汾市约谈限批问题基本整改到位，整改取得积极成效，环境质量基本稳定。
与此同时，“煤都”临汾的发展也有了新动向。今年以来，该市先后赴广州、天津、杭州等地举办了11场自主招商会，招回了196个项目，总投资1467亿元，均为转型项目、非煤项目。在今年环保治理任务艰巨的情况下，三季度GDP同比增长6.1%，工业增加值增长4.4%，投资增长3.6%，指标全部由负转正。全市战略性新兴产业、非煤产业还有装备制造业，增幅达到70-80%，环保倒逼转型的态势已经形成。
张文清表示， 10月1日至12月12日，临汾空气综合指数同比下降37.9%，PM2.5平均浓度同比下降37.9%；二氧化硫平均浓度同比下降66.9%；重污染天数同比下降82.1%，四项指标降幅全省第一。
进入采暖季以来，该市空气质量改善率位居全国第一。经中国环境科学研究院对临汾市区域环境质量改善情况进行科学评估，结果显示：在气象条件正常的情况下，2017年采暖期，临汾市SO2浓度不会出现极端数据，大气环境质量将会明显改善。
“但从各项数据的绝对值上综合来看，仍有差距。”张文清说。
事实上，无论长治，还是临汾，都成为山西省秋冬季大气污染综合治理攻坚的缩影。
近期，有机构对太原、临汾等城市2017年1-11月空气质量数据进行盘点，并认为，这两个城市PM2.5平均浓度的削减量与《大气污染防治行动计划》的考核目标值尚有差距，在剩下的一个月治霾还得加把劲。
对此，山西省环保厅负责人介绍，10月1日至12月9日，全省PM2.5平均浓度62微克/立方米，同比下降18.4%；二氧化硫平均浓度48微克/立方米，同比下降48.4%。目前看，还在完成治霾大考的范畴内，但考虑到12月的气象条件，还不能有丝毫松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