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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
01/25
14:48

从蒸汽机车到“复兴号” 五代“火车头”师徒初心不改

作者:谢洋 来源:中国青年报客户端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谢洋

五代党员司机合照(左起:丁志中 尤永旭 任忠德 曹之耀 林斌)。 南宁局集团公司柳州机务段供图

  淡蓝色的复兴号缓缓停靠在柳州站站台,身着笔挺制服,戴着口罩和手套的火车司机丁志中从驾驶室走出。今年春运,他要值乘39个班,驾驶动车行驶1.2万公里。

  “小丁,退乘了没?”丁志中突然接到师父林斌打来的电话,跟他商量任老百岁寿辰时,带他坐坐复兴号的事。他们说的任老,名叫任忠德,是中国铁路南宁局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南宁局集团公司”)柳州机务段的老火车司机,今年3月就要满100岁高寿了。

  前几天,曹之耀、尤永旭、林斌、丁志中齐聚广西柳州老铁路职工宿舍任忠德的家,看望期颐之年仍身体矫健的这位世纪老人。

  任忠德、曹之耀、尤永旭、林斌和丁志中是有着师徒关系的五代火车司机,经历了老蒸汽火车、内燃机车、电力机车、“和谐号”动车、“复兴号”动车的时代变迁,他们身上还有个共同的身份——共产党员。

  任忠德退休后偶尔会和儿子下下象棋,棋盘上的“车”威力最大,横竖可行,进退飙风,而他在抗美援朝战场上开过三辆蒸汽战车,每前进一公里都得小心翼翼。

  1950年10月,中国人民志愿军赴朝作战。八个月后,任忠德成为了抗美援朝战场上的火车司机。作为新中国第一代自主培养的火车司机,他只练习了一个月。

  天黑启程,遮挡车体,“不能有光,不能有亮”。更多时候,辨别前方路况靠的是耳朵而不是眼睛。躲飞机,避炮坑,每一趟行车任务就是为了支援“那帮桥梁队,好英雄的”。桥梁队需要的弹药、枕木、沙子都在车厢里,这些物资是修建防空洞和桥梁的基础。

  除此之外,任忠德在意的物资还有粮食。对他而言,罐头是前线的,自己吃炒米就能对付,“有时候一锅水,加点粗盐,也能顶得住。”

  八小时的倒班制在列车上完成,从火车头交班,到后面的车厢睡觉,“飞机就在天上,衣服也不敢脱”。

  第一辆火车,被炸坏了;第二辆,被拉回沈阳修理;在第三辆列车遭遇袭击时,任忠德被气流和震波抛出了十多米远。

  彼时的中国铁路,已经完成了第一个五年计划的建设工作。成渝铁路、宝成铁路、兰新铁路……6100公里的干支线里程正一点点改变行路难的局面,从战场上磨出来的劲儿也影响了第二代司机们。

    曹之耀展示自卫反击战集体二等功勋章,全国铁道标兵勋章等。

曹之耀雕刻的火车头,现已由南宁局集团公司柳州机务段收藏。

  曹之耀就是其中一位。作为铁道兵,他曾支援对越自卫反击战,作为第二代党员司机,他常在“冰火两重天”的环境中出勤。

  1975年,跑车十多年后的曹之耀开上了最高时速120公里的“老东风”,这是中国内燃机车的主力型号,保有量占国产内燃机车总数的一半以上。

  与如今的工作条件不同,“老东风”和蒸汽机的主驾驶都得同时忍受风吹和日晒。挡风玻璃沾上黑点的情况下,司机们习惯把头伸出窗外瞭望,而夏天车顶上开着天窗换气,烈日直晒头顶。“当时着装要求不严,光膀子穿短裤,一身水。”曹之耀笑着回忆道。跑一趟车,曹之耀觉得自己“黑黑的”。  

  如今,年过八十的曹之耀离开了内燃机车火车头,在家鼓捣起了雕刻版的火车头。无图纸,无模型,全靠着几十年的跑车记忆雕刻。两三个月的工夫,他就用滑石雕出了解放型蒸汽机车JF2255火车头,正前方嵌着毛主席的徽章。

尤永旭向记者展示检点锤。

  1990年第三代火车司机尤永旭上岗之际,中共十三届七中全会在北京举行。全会提到,努力实现现代化建设的第二步战略目标,即到2000年国民生产总值比1980年翻两番,人们生活从温饱达到小康水平。

  尤永旭负责的区段,正是小康的缩影。焦柳铁路广西八斗站至湖南牙屯堡站,间隔33公里,货运列车经停最密集的区段之一。他所在的列车,需要牵引超过1800吨的煤矿、石油等。

  在这条线上,尤永旭和他的同事们曾是全国铁路唯一“推火车的人”,通过车尾补机让千吨级的火车获得上坡推力。火车推上坡了,煤矿运出去了,就意味着生产搞起来了,发展快起来了。

  跑了近三十年的焦柳线,尤永旭说,自己是“小米加步枪”的时代,带着“腰子饭盒”,坐着板凳开车,而徒弟林斌迈入高铁时代,“座椅都跟沙发一样舒适了”。

  2013年是第四代司机林斌成为党员的第十年,他接到了一项重要任务,担任广西第一辆“和谐号”动车组的首发司机。

  回忆起2013年12月28日驾驶广西首趟“和谐号”的情形,林斌说那是他一生最难忘的经历。尽管此前他按照培训方法反复练习,没成想,由于省际间电压和限速差异,在驶入限速200公里的路段时动车突然断电了。

  “当时一想,这可不得了,出事故了!”林斌赶紧确认原因,合闸试验,控制手柄,在乘客还没反应过来时便化解了险情。

  速度变了,“安全正点”的要求没变。这个要求,也是林斌时常和徒弟丁志中念叨的。

一聚到一起,林斌(右)就问丁志中:“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问题?”

  转为指导司机后的林斌,有事没事就带着徒弟丁志中琢磨路况。丁志中作为广西第一批“复兴号”司机,更在意列车的对标误差, “按照比赛级别,就是要控制在20厘米内”,林斌说。这个长度比一只成人的脚还要短。

  2017年,在林斌的指导下,丁志中参加广西铁路职工职业技能竞赛动车司机决赛,一举夺魁。师徒俩还根据59个区间的操纵办法,合作编写了《复兴号作业标准手册》等五本教材,在全机务段推广。

  2020年1月31日,在家陪儿子过春节的丁志中,突然接到通知,当天起,南宁局集团公司承接途经武广高铁、衡柳铁路永州至长沙南区段动车组值乘任务,柳州机务段成立党员突击队,号召动车司机驰援。

  身为“湖北伢子”,丁志中毫不犹豫地报名参加,“这个时候我必须站出来,我有义务为家乡出一份力。”

  妻子买回的六个口罩,塞给丁志中四个,只留下两个给自己和儿子。按下红手印,他开启了96天的援鄂值乘任务。

  “本来不怕,后来到长沙的时候,和别的局组队回行车公寓,有个人出现了发烧症状,才感到有些担心。”丁志中说,那段时间,远在湖北老家的父母几乎每天都打电话问他防护情况,孩子也通过视频问爸爸还好吗。

  1120趟次,34万多公里,任务圆满完成归来后,丁志中获得了中国国家铁路集团有限公司颁发的“铁路抗击新冠肺炎疫情优秀共产党员”证书,并获评2020年“广西最美铁路人”。

  今年,是中国共产党建党一百周年,中国铁路也在百年巨变中不断发展,从百年前“师夷长技以制夷”到如今营运里程遥遥领先于世界,实现从技术学习到自主创新的转变。五代党员司机身上,折射出一代代铁路人的梦想和奋斗。

  “你们五代师徒一直传承不变的是什么?”

  “作为铁路的一名党员,在保障交通大动脉畅通上面,我们始终坚守人民铁路为人民的初心。”采访时,五代党员司机给出了共同的回答。

【责任编辑:李新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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