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肯花钱，就能在网上“买”到流量——对熟悉互联网生态的人而言，这件事早已算不上什么秘密。长期以来，在各路操弄流量的“网络推手”把持下，买卖虚假流量的灰色产业成为互联网生态的一大痼疾。近日，《新华每日电讯》的一篇调查性报道，从“广州小学生吐血谣言”入手，起底了规模高达千亿量级的“养号控评”灰黑产业链。“流量生意”的无处不在、无孔不入，让社会对相关问题的严重性提高了警觉。
短短几个小时之内，一条由身为“网络素人”的学生家长发布的信息，就得到了上百万次转发，轻取5.4亿阅读量。事实上，所谓“小学生吐血”一事完全是当事人自导自演的谣言。此事能登上热搜，获得巨大关注，不是因为其中反映了什么现实问题，有什么值得深挖的“内情”。利用各种技术手段大钻网络平台的空子，在幕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网络推手”，才是造就这一流量奇观的头号“功臣”。
“网络推手”动动鼠标，就能制造5.4亿的“虚假流量”，已经令人大跌眼镜。更加令人震惊的是，要在网上凭空制造出此等量级的舆论事件，竟然只需造谣者花上区区760元。将“虚假流量”造成的巨大社会影响与其制造这些流量的成本相比，我们看到的是一个极不平衡的杠杆。网络空间渗入大量扭曲事实、影响认知的虚假信息，无疑潜藏着巨大社会隐患。如果放任这类现象泛滥成灾，网络舆论的自净功能和公信力，必将被无穷无尽的“刷量”大军洗刷得荡然无存。负面影响还可能“溢出”到现实空间，严重扰乱社会经济秩序。
个别人以“养号控评”的方式操纵流量、影响舆论，显然弊端多多。那么，此类现象又何以长期存在，且在近年有愈演愈烈之势呢？从我个人观察出发，其中最关键的一条原因，就是这种“流量生意”的成本越来越低，利润空间却越来越大。
回望过去，在我国互联网产业“野蛮生长”的阶段，也曾有过一段“网络推手”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的时光。但是，那时的“网络推手”想要取得成功，需要长线布局、精巧算计、勾连多方力量，才能“炒”成有流量的话题，从中谋利。对于这种成本高、破绽多的做法，有关部门只要以雷霆手段铲除灰黑产业链中的首脑人物，就能使此类恶性现象得到遏制。在“秦火火”“立二拆四”等那个时代的知名“网络推手”落网之后，网民也确实看到了一段“网络推手”大走下坡路的时光。
最近几年，随着移动互联网产品的广泛应用，越来越多的社会活动转移到了网络空间。这一方面让互联网流量的经济价值大幅攀升，另一方面也扩大了企业与个人对流量的需求。“网络推手”不必再像过去一样费心制造话题、在每个环节亲力亲为，他们只要能够提供数大量足的虚假流量，就不愁没人出钱“接盘”。与此同时，大量涌入互联网产业低端领域的劳动力，加上各大平台相对松弛的数据自我监管，让制造“虚假流量”从门槛较高的“技术活”，变成了只要有人力就能干的“苦力活”。于是，新型“网络推手”迅速遍地开花，假流量“死灰复燃”。
面对这一困局，想要有的放矢、对症下药，还是要回到问题的根子上，解决“虚假流量”低成本、高收益的问题。在成本端，有关部门通过大力严格执法，可以有效推高这种灰黑产业链的违法成本。与此同时，各大互联网平台企业也应清醒意识到“虚假流量”对平台环境的潜在威胁，不能因为贪恋流量高涨带来的眼前收益，就对“网络推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在体现假流量收益的传播端，广大网民与互联网从业者还应逐渐打破“唯流量”的价值观，不再让流量成为一切网络活动的主导。如此一来，“虚假流量”的生意早晚会走到做不下去的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