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大的电子屏幕占据了整面北墙，各种红色绿色的圆点闪闪烁烁，伴随着电流极细微的嗡嗡声。进出水量和水质的生化指标都在合格范围内波动，监控镜头切换下，一泓污水处理厂各车间运营都正常。
阿澄从中控室座椅上站起来，伸个疲惫的懒腰，拉开落地遮光窗帘。晨光渐亮，近处蓬勃翠绿的冬青、远处轻盈的灰绿色松树针叶都变得簇簇分明，草木的清鲜之气沁人心脾。
接班的同事到了，阿澄和他交代了几句，在值班表上签了字，拔腿就跑，灰白色防静电地板踩得唰唰响。同事对着他急匆匆的背影喊：“下了夜班不赶紧回家休息，你还真的去？”
“当然！”
今天是2020年1月30日，年初六，因为防疫，平时拥挤的马路此刻空空荡荡，前后左右车辆明显减少。马路两边工厂、住宅小区、店铺……大门一律紧闭，几乎不见行人。路面异常宽阔，熟悉的景物因为过分安静而变得恍惚，如同闯进了虚拟动漫界面，时间与空间都因为失去支撑而卷曲漂移。阿澄一边开车，一边忍不住打开手机微信，听着志愿者群里小伙伴的语音，仿佛又重新找到了支撑点，回到了踏实的真实世界，安心了许多。
几天前，苏州相城区紧急征集防疫服务志愿者，相城水务集团马上把消息在工作群转发出去，只单纯转发，不用费心动员，很快第一批23人自愿报名，名单上报后，又有第二批近十名愿者跟上。一泓厂副厂长邹正华也报名了，而且主动挑选了最艰苦的时间段：凌晨零点到4点。阿澄和好几个同事都立马跟着报了名。那时候他没有感到害怕。
阿澄到达苏州绕城高速公路，银白色不锈钢顶棚下面“北桥”两个红色大字非常醒目。所有的收费岗亭全部门窗紧闭，里面空无一人。岗亭之间的车道大部分关闭了，只开通一个出口，守着六七个人，虽然防护服包裹得严实，仍然能够分辨得出他们分别是肩配对讲机的交警、以及穿白大褂的医生。
阿澄有点紧张，有点兴奋，又有点激动。毕竟第一次到新岗位干这样的新差事。他一边默念着防护要诀，一边小心翼翼戴上医用防护口罩、护目镜、帽子和手套，穿上蓝色长袍防护服。穿戴完毕，他不放心，特意请医生帮忙看看：袍子系紧了没？口罩戴错了没？医生冲他比划了一个OK手势。
之前为了减少人员聚集和接触，防护培训是在志愿者群里通过微信视频进行的。他不仅自己看网课学习防护要领，还让妻子、儿子和父母亲一起看一起学。
红外线体温计形状很像喷泡泡的玩具枪，所以大家索性叫它体温枪。操作简单，不需要接触皮肤，把枪口对准人的额头两三秒钟，体温就会自动显示在枪柄的液晶屏幕上。阿澄开始工作了：示意车主摇下车窗，握紧枪柄举枪测温，把读数报给另一位志愿者搭档记录在表格上。
天气晴朗，不断有车辆从高架下来，交警负责挨个检查车主身份证和驾照，询问车上搭乘人员的身份和近期行踪，打开后备箱查看有无违禁用品。再加上测体温，一辆小车通过最少需要三到五分钟。如果是大巴车，需要全部人员都下车检查，一人一测。
大多数人体温正常，忽然测量到一个38度的，阿澄仔细看看枪柄，没错，他吓了一跳，不由得叫出声。医生闻声赶过来，先让大家都稳住别慌，然后让车主到车外面来进一步检查。可能因为车内空调温度开得太高，车主走下来吹了两分钟冷风再次测量，已经恢复到正常值。等了两分钟后第三次测量，依然是正常值。虚惊一场，放行。
此刻，阿澄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到了害怕，如果刚才那个人真的携带病毒，自己离他那么近，近得看得清他眼睫毛在眨动，看得清他口罩下鼻翼的呼吸起伏……
将近中午，气温升高到近10度，防护服不透气，加上紧张忙碌，阿澄开始出汗，贴身内衣变得潮湿起来，黏糊糊贴着皮，难受。口罩和护目镜原本没什么分量，因为松紧带一直紧紧肋在耳朵和鼻子上，现在开始隐隐作痛。阿澄揉揉鼻子和耳朵，真想把口罩和护目镜摘掉舒服一会儿，可是实在不敢。
大多数车主很耐心，一点点挪着车，在长长的队伍里安静等待，偶尔有人对着体温枪皱起眉头抱怨：“等了二十分钟才轮到我，太慢了，你们动作倒是快一点呀，真急人呀！”嘴巴里抱怨着，额头却非常配合地凑近枪口。
按照规定，车主非苏州大市身份证的一律不许进入，必须掉头返回。大多数人表示理解配合，有个小伙子情绪激动，把自己的苏州暂住证在手里拍得啪啪响，和交警吵了起来。阿澄好言好语劝说，车主最终平静下来，说：“我也是一时气急。没办法，大家都要守规矩。你们做志愿者的也不容易，我回去好了。”
志愿群突然跳出来一则消息：高速苏州口人员紧缺急需增援。阿澄立即在群里报名。群友们有些担心，纷纷劝他休息，他说：“时间紧迫，啥也不说了，我能行的。”
中午12点，接班的志愿者到了，阿澄上午4个小时的志愿任务完成。早饭没来得及吃的阿澄，此刻饥肠辘辘，考虑到防护用品紧张，他小心翼翼脱下口罩、手套、护目镜、帽子放进自己车里，用喷雾器喷了点酒精消消毒，说不定下一次还能够凑合着用，防护服就穿在身上索性不脱了。盒饭已经送来，阿澄嫌吃盒饭太慢，拿了一碗方便面自己用开水泡好，三口两口吃得精光，立刻开车赶到苏州收费站。
果然，到这里才发现，这个点位的防护用品上午发完之后，还没来得及补货，现在口罩防护服通通没有了。阿澄庆幸一笑，赶紧把自己上午的那一套行头穿戴起来。
同样的工作一直持续到下午5点。回去路上，阿澄发现，早晨出发时还畅通的道路，现在好几个路口已经封掉，平时20分钟的路程，这次足足用了90分钟。
回到家，洗手、洗脸、喷消毒水、换外套，妈妈又是心疼又是担心又是责怪，好一顿唠叨，阿澄一边听一边点头附和，一边猛吃猛喝，希望尽快补充能量恢复体力。
阿夏的班排在深夜，晚上8点至12点。他在高速北桥口手执体温枪执勤，气温跌至将近零度，呼出的热气凝结成霜，握枪的手冻得僵硬。阿夏当过兵，在部队锻炼过。他说：“我是退伍军人，现在手里换了把枪，退伍不能褪色。”
阿兰的岗位在苏州派克顿科技有限公司，为提高产能支援武汉，经过培训后，她加入到了包装护目镜的队伍中，奋力赶工，半天包装了500个护目镜。
志愿者们有的在社区给隔离户买米买菜送到家门口，有的在出租屋走访外来务工人员并登记，有的守在小区门口劝说不肯戴口罩还试图跑出去溜达散心的老大爷老奶奶，有的在区疾控中心把防护用品一箱箱搬到货车上……
志愿者们在忙碌的时候，水务集团防疫工作小组也已经制定出各项应急预案，编制了《污水处理厂新型冠状病毒操作手册》。包括一泓污水处理厂在内的集团下属8家污水厂，全力以赴做好新型冠状病毒粪口传播防控工作，确保出厂水安全稳定。集团服务范围内有苏州市第五人民医院、相城人民医院等9家医疗机构，技术人员对区域涉及污水管网进行全力排查检测，确保各医疗机构污水稳定安全输送至污水厂处理，守护着群众健康安全最后一道防线。
吃苦耐劳敢于担当一向是水务人的优良传统，40年发展历程凝聚出的集体号召力和战斗力，在此刻尽显无疑。接下来任重道远，水务志愿者们已经准备好了，他们会随时在路上……
（责任编辑：宋宝颖）
